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151)
“脱了。”她再又一次重复,“本宫不想说第三遍。”
听着她这一句在他面前久违的自称,聂让抖了一下。
只好赤着脸,伸手搭上腰封。
染了灰尘的束袖外袍被撤下,露出草草裹着几条应急布条的健壮上身,此时伤口又裂,白纱半数正不断往外染血,看起来端得狰狞可怖。
比她严重多了。
她视线不变,一直留在他身上的血窟窿上,聂让便极小声:“主…别看。”
这么血淋淋狰狞的伤势暴露在空中,他当真怕吓着了她。
医正连忙取了药,替聂让处理上身。
酒精滴在伤势,极痛,但是他只是咬了一下牙,微微鼓起腮,视线一动不动地继续看着姜瑶。
痛点好。
痛点说明是真的。
哪怕是现在,他都怕其实这只是自己在她榻前坐的一场梦。
“殿下放心,指挥使虽伤势不轻,但所幸箭锋离要害尚有一段距离,只要静养便可,这几日可切忌走动。”
姜瑶微微颔首,命他退下。
等殿内空了之后,聂让重新伏在她榻前,这箭伤看着就可怖,方才他上药却一声不吭,现在却红了眼眶,似要落下泪,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自己身边相当空阔的位置:“躺在这。”
他愣了下:“我…”
他身上还有灰尘和血,很脏的。
姜瑶睨他一眼,他敛了眸,乖乖上前,躺在她身边。
清雅的花间露熏香很淡,但是萦绕在鼻翼间,让人有些沉醉。
他抿唇,不敢多想,有些忐忑,余光落在她白玉无瑕的颈,心间腾地生着一种捺不住的冲动。
想抱着主人,想埋首在她颈部,细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也…想听她一声徐一声急的唤自己名字。
真的好想。
这一路的悬着的心脏有些不大真实地落回胸口,心底无名火烧灼全身,让人极害怕。
“……”
她刚想训斥他几句,却见到他眼角一言不发的再次泛起泪光,心底便又软成一片。
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等微微恢复一点力气,她半侧躺,露在白纱外的撩开起他一绺燎焦的曲发,柔声劝慰着。
“好了好了,这不是没事吗?”
他微的垂眸,看向她的手,裹伤的布条白得刺目,他不敢碰,只是用力咬牙,腮下肌肉鼓起。
差一点。
就差一点。
他离极刑就差那么一点点。
“交代一下吧,怎么回事?”
建康离他去的晋县有近千里,他鲜少会悖逆她的命令,擅自返程。
寥寥几句,聂让简言带过了之前的凶险,包括元律的事情。
“遇到了梅卫。他们在高处,不好打。只有示弱,才有可能能让头目进古道。”因此他甚至故意中了一箭。
他又补充:“元律和梅玉之弟,马上能到。”
姜瑶听后再次默了数秒,却问:“疼不疼?”
他沉顿:“不疼。”
…
“你要说疼。”姜瑶叹了声,“这样我就会更加心疼。”
其实,聂让并不是很理解心疼这两个字的意思,不过知道疼字,便道:“主人,不要…心疼。”
“心疼。”她平静地凝着他,摇头,“是会更加喜欢的意思,你这样说,我才好安慰你。”
温然的眼瞳实在漂亮,像是白梅点朱墙,清艳耀目。
她微微移了首,在他干燥而略略起皮的下唇印了下,舌尖濡湿略有硝烟气息且偏厚重的唇。
“疼不疼?”她又问一遍。
骤然间,心脏开始不受克制的狂跳。
因许久未沾水,聂让声音略有沙哑,却很小声:“…疼。”
“嗯。”她轻叹,白皙臂膀环住了他精瘦的腰,“阿让,不疼了。”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太多的情绪杂着一起,长臂一伸,从后将她揽在自己怀里,结实的手臂微微在颤,力道比从前大了不少,却半分不会让她觉得憋闷。
“主人,主人…”
又有大颗冰凉溅落在腕子上,和火场里打在身上的温度一模一样。
她听他在压抑着呜咽,小心避开他胸口的箭伤,腕子碰了碰他胳膊上流畅紧实的肌理,温声:“我在呢,在呢。安心陪我睡一会吧。”
“有什么事情,天亮了再说。”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姜瑶已近能正常活动,可聂让发起了高烧。
照理说,长公主府大火,修缮尚需一段时间,她本该移居皇宫或白豸山庄以持体面,可聂让却不适合移动,便姑且住在厢房中。
屋外,小九求见。
长相显小的玄卫跪在地上,忐忑看向里卧的半坐起身的主人。
隔着帷帘,他能看到聂让散着长发,盖着主人衾被,闭上眼,面色潮红,眼角泛泪痕,在姜瑶身边安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