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3)
虎贲军救人回来时,治伤的医正都险些没拿住药箱。他说他行医数十年,好赖也跟着武安军去过边境,从未见过受如此伤势还能活下来的人。
尤其其中一箭还扎入心脉,但凡再偏离半寸,神仙难救。
当事人见她生气,不敢言。
姜瑶闻言一顿,嗤了声后直径坐在他木榻上,伸手一把捏住他的下颚,生硬抬起他的脑袋,逼着他直视自己的眼睛,卷发落在掌背微痒。
暗卫漆黑的瞳孔流露出几分局促:“主人……”
“你可知错?”
“奴知错。”
他未能将肃王带回,反叫姜瑶差赵羽点兵去救,其罪当诛,怎么罚都不为过。
“本宫可不是说萧廻生的死。”姜瑶甩袖拂了他的话,“既知肃王已死,为何不跑?”
聂让不善言辞,只道:“主人要萧廻生。”
“咚!”
另一只白玉似的拳头不轻不重砸在一边桌上,发出一声响,不重,但令人胆颤。
“笑话!单凭这点你就吞了牵机毒!?”
重伤剧毒,哪一个都是要命的凶险。
只差一点,赵羽就只能替她寻回一具冰冷尸首。
如果不是她提前安排,这个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在哪个乱葬岗捞人!
聂让实在不知道怎么作答,暗骂自己嘴笨,只见肌肉绷得越紧,反复是“主人息怒”。
见状,她气笑了,捏住他下颔的力道渐重,凤眸稍稍眯起:“萧廻生死便死了,一个破落王爷,值得你交出命去?”
他从未见过她动这般大的火气,讷然片刻,却难得开口争辩:“……值得。”
暗卫本是消耗品,性命交托完成任务根本是分内之事。
聂让稍稍垂下眼。
主人要萧廻生,他便以命抢回;若要朝内重臣项上人头,他便潜伏去取。
这就是他十五年来生命的所有意义。
其余所有,不敢奢想。
第2章
◎暗卫十二◎
扣在下颔的手忽的松了。
聂让不知如何说,直起身在床上重重磕下头,声响重得姜瑶头大。
一滴鲜血从伤口溢出,顺势滚到脖颈,他置若不知:“是奴误事,还请主人赐罪。”
“……没说你误事,起来。”
瘦梅般的玉指虚扶他一把,方才因愠怒而熠熠生辉的眸子恢复平静,好似一泓月下潭,清澈不见底。
他右手至右胛骨的纱布又一次濡红,端的是狰狞可怖,方才的血渍划过脖颈,落下一道殊丽的血渍。
他下意识偏头,欲躲开她的目光,只听见丢下一句命令。
“别躲。”
结实有力的手臂乖顺地垂落,任由她动作。
姜瑶起身俯腰,离他近了一步。
聂让感到有些惶恐,向后退无路,沉声劝道:“血腥污秽,恐脏了主人的眼。”
他听着她哼声,细腻陌生的丝绸触与花露的熏香叫人心颤,帕子温柔揩去他脖颈血迹。
惯于冷漠的瞳孔颤栗,结实的手肘绷紧:“主人……”
“怎么?”
她抬手定住他的肩膀,怕自己手无轻重,他不敢再动。
香帕划过动脉,本能叫嚣危险,他竭力克制,颈肩的肌肉却仍不受控制的微微鼓起。
长公主似满意他的顺从,脸色缓和:“医正说你右手不好了。”
死士统领的脸色白了白。
“过段日子你去白豸山庄住着,孙绝师徒会帮你疗伤,玄卫事务暂缓。”
藏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蓦地收紧,他低头:“奴能使左手刀。恳求主人让奴继续随侍。”
聂让屏息,努力不让呼吸因疼痛加重,即便腹部伤势又开始洇血,黑瞳仍执拗地看向她。
“跟谁学的,怎么这么倔。”
见他对伤势的认识完全不清醒,姜瑶眉头越蹙,冷声:“山庄定要去的。起来,本宫不欲再说一遍”
很慢地、如脱了力。
聂让将身躯挪至塌上。漆黑瞳眸渐渐灰败下来。
他的师父,暗卫营的前首领告诉过他。
——断了右手便如刀断了刃。无用之物,理应被丢弃。
“是。”
姜瑶余光所及,瞥见无力松开的左手掌心露出四个入肉的指印,心中啧声。
这家伙,指不定又往哪出想。
“没说不用你。”
她轻叹伸手,在对方微怔的眸光中撩开卷曲的发尾,抚上他的脸颊:“听话,好好养伤?”
他怔神一瞬,看着她,忘语。
姜瑶无奈解释:“数日后,本宫亦要去一次庄里。若不惧手伤加重,彼时你便负责随行侍卫吧。”
“是。”忧虑消散,他似欢喜起来。
窗外,公主驯养的黑隼展翅盘旋上空,落下一簇羽在游廊边的死湖,荡开一层涟圈,一尾锦鲤在绣球花边,小心翼翼地拿尾碰了一下新奇的羽,听有人经过,俶尔沉入池底,只做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