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43)
这可真是……
姜瑶阖上盖,慢慢地闭了闭眼。
再回首,她的暗卫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如墙白,重重跪入雨水沾湿的泥泞地里,慌忙间一连磕下好几个头,只重复道:
“奴擅自离职,请主责罚!”
他自知有罪,只求主人不要丢掉他。
其余所有的惩罚,包括处死,他都可以接受。
可姜瑶沉默很久,久到庭院中又吹起了风,才蹲下来与微抖的聂让平视,缓缓抚着他的被水浸湿的发顶,指腹很慢地剥开他卷发末端间的一段带着污泥的残叶。
“你又…何必如此。有心了。”
——实在是个傻子。
明明方才她还对他冷言冷语。
明明只是个传闻。
明明,没有用。
姜瑶俯身扶着他站起来,视线触及他右臂被泡得泛白肿起的伤口。
应该很痛的。
她动了下唇,不知为何,一直以来,她喝过所有的汤药苦味忽的荡在口里。
本来没觉得多苦,这一遭竟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苦,确实好苦。
忽然很想伸手抱一下他。
再告诉他,她其实一点儿都不嫌弃他身上的血腥气。
可她只是将匣子重新放入他怀里,徐轻语气:“先放你那里罢。你去处理一下伤口,睡一会,但别叫任何人看见。午夜四更时来本宫帐内,明日有要务做。”
“……”
她没有收下。
其实…他也未希冀过主人会收下。
聂让捧着匣子,讷然,胸口的酸涩扎了他一下,有点疼,但还可以忍,便低头:
“…是。”
当踩着血的影子要消失在角落时,姜瑶终于忍不住出声:“阿让!”
聂让定身。
她垂眸,命令:“你站过来,不要动。”
“是。”
他听话拖着水迹走回来,定住身,却蓦地睁大眼。
柔绵无骨的玉臂虚虚环住了劲瘦的腰,她将头轻靠在他湿透了的胸口处,敛眸,聂让甚至能看清她乌黑的云鬓,眉宇点染的艳丽朱砂,以及那双略显黯色的凤眸。
他听见她在他耳畔说:
“抱歉。”
长公主二十五年来,从未道过歉。
瞬息,心脏方才的酸涩全化作了了难耐的疼痛。
为什么?
手臂无法克制地开始颤抖。
他真的只是想,偷偷喜欢一下下,再做一点点多余的事情。
就一点点。
可是为什么,主人……好像难过极了?
明明雨停了,有一滴水打在她的手臂,发烫。
暗卫带着些许沙哑的气音,声音在细微地战栗:“您不要…和奴说抱歉,求您。”
他怎么配?
怎么配。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着收紧了手臂,不顾袖间蟒纹蹭上的泥尘,低低唤他。
“阿让。你配的。”
他在她这里,一直配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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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殿下这一身是怎么了?”服侍长公主沐浴的梅玉无措地看着她身上蹭上的一小块水渍和泥土。
“方才不小跌了一跤。”
姜瑶满无所谓。
梅玉一听便要给她跪下了:“奴婢失职!”
姜瑶点脚入池水,闭眼:“无事。本宫倒也不真是个瓷娃娃,不至于跌一跤就碎了。”
仆妇知她喜好,水温偏烫。新衣物被下人备好,上面挂着鹤纹的玉佩。
她半身浸在撒有花瓣的水池,梅玉替她细细按着白玉脊背:“聂统领真是的,现在都不回来。明儿殿下还要出发去扬州武安侯府呢。”
姜瑶仍颔眸:“西郊不远。用不着玄卫轮值,带银甲卫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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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是黑夜里的蝙蝠,自幼的夜间潜行叫这群死士在漆黑中也能够行动自如。
聂让寻了个水池清理周身干净泥浊,进房间后换了一身一模一样的黑色劲装,未着上衣。
他在桌案上取了药酒悉数倾倒在箭伤口,又顺势取了腰间匕首拿烛火火一烫,生生剜开右臂上已开始发脓的创口,两相加持,火辣辣的痛意直击骨髓。
面对这份寻常男子咬住汗巾才勉强忍住的痛,聂让硬是哼都未哼一声,待痛意消退后撒上金疮药再拿布条扎好,熄了烛火,便算处理完成。
离四更还很久,他本该照殿下的话躺在塌上入眠,可竟完全没有一丝睡意,眼前只有高挂天空的上弦月,胸腔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疼痛之余带着微微的甜。
主人刚刚…抱了他。
主人不嫌弃他。
愣神间,聂让险些碰到了案上玉匣,打开后仔细确认无误,且新换上的冰块还有很久才会化开后,长长吐出口气。
他反握住匕首,以刀柄小心敲开靠里的第二个格子。
朴素的木格内整整齐齐叠着各类物品,偏偏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