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65)
他眉宇间依稀可见都城第一纨绔的模样,却隐约有些郁色,“当年你娘寻我,就是不放心你身上的胎毒。”
虽有所猜测,但如今被放到明面上来说,姜瑶仍有些措手不及。
毕竟,按照她一贯的性子,无论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让宇文执称心如意,只准备收拾好行李,赴一场将死的东行。
这世道无聊,她所爱之人皆在黄泉下,所想之事朝夕达不成。
结束这场失败的旅程,对姜瑶而言并无所谓。
偏偏……
无牵无挂的生活,有人在不知道的角落,拿最渺小卑微的力气,牵住她的裙摆,让她在生死的那条长河涧停下脚步,想回首看看了。
舍不得。
想活下去 。
于是轻叹一声:“舅父是说,有解药的线索?”
楚少季不知他这近乎无欲无求的侄女为何忽的想通了,食指蘸了琼露,他在桌案虚虚勾勒出一方舆图。
“百年前一个,叫自称蓬莱仙的人替鲜卑,偶然研制而出,因此救命的方法有两个。”
“一是鲜卑皇族,长武帝既然是皇帝,当有一份解药。”
“二是蓬莱岛。传闻蓬莱仙最后顺着胶州去了海上寻丹,那里许有他的后人,知道该怎么解毒。”
楚少季叹了气:“胶州,我派人去过,但皆石沉大海,无人归来。”
一个是看得见摸得着、甚至明暗常常说明自己存在感她的北周国主,一个是虚无缥缈传说的后人,哪个可靠,一眼以定。
以幼时对宇文执的了解,解药在他哪里,顺着他的意思他不一定给;但不去,哪怕兵临城下,他也只会动手砸了解药。
寻其弱点骗药?
她怀疑,大概率连北周国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这人……好像没有在意的东西一样,许多事叫她也摸不着头脑。
若是去……
实际操作起来,哪儿有那么简单。
朝上竹笭都没撤,古来只有铁骑踏破国都,掳走君王,可从没有过谁上赶着去送人质的。
末代的昏主,都知道要以死殉国,留得皇室最后的颜面。
——难,两难。
“多谢舅父。”姜瑶揉着额角,“再让瑶想想。”
“过去了这么多年,我都已放下了。”
他长长叹息一声,将心底的憎恶压下,好像自己真的全不在意了,拂去桌上酒渍,劝慰着。
“你也不必同宇文执太过芥蒂。总归有一份少年情意在,他要什么,这交易做就是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活人的性命才是第一位的。”
“……瑶知道。”她未将话说死,“我会考虑。”
但,仇难抵。
北周送的毒,湘王侍的汤,李继买的人,常侯断的粮,还有……宇文执最后的统筹。
她一点点,从零零碎碎的线索里,拼出来当年盛极一时的武安侯府一朝没落的真相。
现是幼时的湘王照母吕妃之命,送来一份带着无人查得出的慢性寒毒的香料,让先皇后生她再孕时,产下了一个死胎。
死胎,乃不详之兆。
彼时武安侯府因树大招风,内外受敌,时局所迫,先皇爱妻,为后位稳固,便从宗亲悄悄过继了一个男婴代替。
奈何,北疆战事结束那年,她的阿翁与大舅还是因断粮,被围困陇西生生耗死。
先皇后闻言,气结于心,寒毒发作,便也病逝了。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一直习惯未有太大情绪的原因,心绪不平,毒便易攻心脉。
……
至于宇文执。
她听说他与北周皇室是关系不好,能理解他着急回到北周,争夺储位的做法。
只是,如果没有他煽动留侯,阿翁不会死,母后也不会死。
……
那日赵宫,在宇文执的房间里。
他坐软榻上,将剥好的柑橘递给她:“再来几趟,我这里的月例,要被你吃完了。”
她毫不客气地回怼:“是吗?我看你剥得挺起劲的。”
“……”
等果盘里的点心没了,屋外的侍女进来换时,他凝她看了许久,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抿唇,难得有些纠结,“如果我错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出发点是好的话,你会怎么样看我?”
“哦,那咱们掰了。”姜瑶想也不带想的。
还是少年,心思却总是深沉的宇文执头回瞪大眼睛,似怔楞:“为什么?不应该先问问为什么吗?”
“什么出发点,我才不信,你问那刑场上人为什么要害人,十有八九都是为了父母儿女,闭嘴不提自己想要荣华富贵。”姜瑶嗤笑,“全是借口,少来打着为他人着想的幌子恶心我了。”
“……说的有道理。”他很慢地点点头,“可是,我倒是很能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