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221)
苍梧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要先答他哪句,况且他就在门外守了那么一小会,他哪里知道?
“叫你拿个汤婆子和碳,你就去拿,哪那么多废话。”秦恪木着一张脸,心里更加烦闷,一脚就向柏明屁股踢去,柏明一直留心着他的动作,见他架势才起,就猛地窜出几步远,险险躲过屁股遭殃,嘿嘿笑了两声,嘴里直道“这就去,我亲自去,前面内务房都有。”
说完就屁颠屁颠地往不远处的内务房跑去。
苍梧紧随其后,又见秦恪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于是关怀备至地问道:“爷,你也冷?要去找个汤婆子暖手?”
秦恪目光落在柏明的背影上,眼神幽深难测,好大一会才凉凉地道:“有你们这样善解人意的下属,何止手冷,心更冷。”
苍梧呆了呆,虽不知他哪里让他心冷了,但也平白生出一丝惭愧,于是屏住气,不吭声了。
两人站在内务房外等了一会,秦恪忽道:“她住哪里?”
苍梧愣了一下,才反应着回话:“哦,哦,在西街罗衣巷十一号,是那个叫水雀的宅子,他这人还比较厚道,还……”
“知道了,拿了东西赶紧走。”秦恪打断了他的话,说完转过身径直离开了。
“呃……”苍梧抓耳不解。
柏明给他准备两只精巧玲珑的铜手炉,装了大半袋子银霜炭,外加两只刻着龙凤呈祥的火盆,东西往苍梧怀里一塞,就开始赶人:“都是崭新的,多得给你家山箬用,走吧走吧,领匹马赶紧走。”
虽被赶着跑了个来回,苍梧还是满心欢喜,嗯,他喜欢那声“你家山箬”。
当山箬包好装上热碳的手炉塞进李绥绥怀中时,她家主子已经睡熟,苍梧也得了水雀的守信,老老实实坐在廊下小杌子上烤着炭火,剥着水雀拎来的一口袋核桃。
水雀对此相当满意,东西弄回来了,核桃有人砸了,连岗也不用站了。
风冷夜凉。
罗衣巷的小院子里烘着炭火,暖意洋洋。
四方馆里鬼哭神嚎,热闹一路进了九皇子府,又传达至太子的耳里。都尉府里也接了好几趟翠则的报备。
一夜的不太平,于是次日天才蒙蒙亮,秦恪就登门造访。
睡得早却不愿醒的李绥绥,被勤劳的街坊四邻呼唲嗨呦的叫唤声,此起彼伏的锅碗瓢盆碰撞声给招呼的没睡意,她蜷在被窝里,还打算温存一会子余热,就听到外面不同于这人间烟火的声音。
“……这是你的宅子?就这么点大,还破成这样……你确定不漏雨进风……她睡哪呢?你床?……”
满嗓鄙夷,拿腔拿调。
然后声音近了,门帘子猛地被撩开,李绥绥下意识抱着被子坐起身。
穿着一身墨黑缂丝长袍的男人,杵在那窄小低矮的门口瞥了她一眼,就旁若无人地走进来,目光在一览无余的屋内打量了一番,颇为嫌弃地道:“我还当你在哪个金窝子里住着不愿走,原是来体验民间疾苦?”
李绥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飘飘地回着:“金窝狗窝都好,能进能出的就是好窝。”
被呛了一句的秦恪,皱了皱眉,轻咳了声才道:“今日不是来同你斗嘴的。”
“那是什么?”李绥绥紧追着问了一句,“送和离书来的?”
男人面色又渐渐拉了下来:“昨夜四方馆出事了,你干得好事,不得让你知道?”
“哦?”李绥绥来了一丝兴致,连声呼唤山箬给她打水来,又对秦恪道,“你外面等会,我起个床先。”
秦恪哦了一声,却没出去,就屋内随意慢慢溜达,拨了拨没有焚香却铺了一层灰的熏炉盖,又弹掉了花瓶中枯死已久的早梅枝上最后一朵干花,百无聊赖的,目光又瞟向正在更衣的李绥绥。
早上出门的时候,外面花草上都起了一层白霜,这屋里更是阴冷潮湿,李绥绥小脚直跺,双手飞快地穿过夹袄的两袖,便是裹着一层袄子,那身板似乎也瘦得可怜,上次他抱她的时候,似乎觉得胸前还有二两肉啊……
秦恪一阵心猿意马,忽地就不自在起来,两步跨出屋子,紧跟着又掀了帘帐进来,将手里一包物什扔给了山箬,干巴巴地道:“给她穿,顺道给带的。”
山箬也不客气,打开包袱,抖出一件浑身雪白的狐裘大氅,李绥绥啧啧两声:“好俊的皮毛,秦三公子有心了。”
秦恪默了默,才道:“原本上次就打算猎狐给你做斗篷,这算是聊补遗憾。”
李绥绥歪头笑了笑,也没再推辞,将大氅铺在背上,就坐在床沿上刷牙,含糊不清地问着:“哦,那你说……四方馆里怎么了?”
秦恪见她收得干脆,于是心情好了些,还没等他开口,李绥绥忽又想到什么,咬着牙刷道:“你吃早饭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