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278)
蓟无雍负责主攻,太子则在中间和稀泥,官家旁听,且精神不佳只偶尔嗯两声,元赫扬和李绥绥惜字如金,一个是气得无话可说,一个是手被掐得不想开口。
半个时辰后,元禄口干舌燥妥协着,为表歉意,西夏愿在每年大启采买的马匹数量上,多提供百匹战马良种。
此言一出,太子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
蓟无雍却相当认真提出疑惑:“十三王子在元使臣眼里,就百匹种马的价值?”
元赫扬:“??”
李绥绥咬住舌尖,艰难忍住没笑场。
“……”元禄面颊亦抽了抽,声音拔高好几度,强调着,“丞相大人,是每年!每年加送百匹!良驹优种!上供的,不要钱!”
蓟无雍勉强哦了一声:“元使臣执意以此巩固两国交情,诚意可见,蓟某不好再生为难,只是你瞧秦驸马那脸色,欸,他夫妻打小青梅竹马,又伉俪情深几载,驸马疼惜公主这般,这回恼得不轻,若是因此又伤了感情……欸,也不知如何才能慰藉秦驸马心灵的创伤……”
李绥绥:“……”
论睁眼说瞎话,蓟无雍绝对是个中翘楚,虽说干得漂亮吧,但不要脸的程度已非比寻常。
她低眉垂眼心中腹诽着,又狠狠回掐着秦恪的手,才不至于笑漏声。
秦恪被掐得面不改色,回则更不要脸二字:“好说!”
元禄闻言小腿无力崴了下,他紧紧捂着胸口粗喘好几口气。
他心底骂着,大启这届年轻人没节操啊,个个贪猥无厌似怂饿的青眼狼,他这把老骨头快被咬得稀碎。
但他修养甚好,勉力慈和道了声:“驸马爷请讲。”
秦恪则不疾不徐道:“我乃一介草莽,担不起十三王子的道歉。”
元禄:“……”
很好,一开口两口子同个基调。
官家看戏半晌,此时约摸觉得有些过,于是低低咳嗽了几声。
蓟无雍眼梢微颤,狭长的眸子闪着兴味,显然是个不嫌事大的,而李绥绥腮帮子有些酸疼,憋笑乃是件极辛苦的事。
于是秦恪又狠狠掐住她的手帮她稳住情绪,慢腾腾又道:“但若不讨点什么,委实担心元使臣心中难安。”
元禄张了张嘴:“其实,也不……”
没等他顺着话往下推,这回又被李绥绥插嘴:“本宫驸马是位商人,这辈子呢就跟银子打交道,话说就引入青盐一事,亦是断了他不少财路,要是元使臣能在这上面疏通一二,银子面前,自然没啥伤心事。”
她竟明目张胆要钱?元禄脸都青了。
秦恪瞥了李绥绥一眼,淡定接口道:“青盐开放对两国来说是大利,我乃一介平民损点小利无甚轻重,若是贵国愿意开放双边贸易,想来更是皆大欢喜,对我等商人来说,亦是能多条出路。”
至此,元禄回过味来,绕了半天这两口子唱得是这出,他定定地朝太子投去一眼,目下太子眼神几乎是狞恶地瞪着秦恪。
两国通商之事,对西夏来说其实有利无害,元禄心头那点复杂,不过是因与太子私下协定的交易。
他未立刻给予答复,而是拖着元赫扬步出殿外几番商议。
折腾至卯初,这场闹剧最终以西夏人点头而尘埃落定。
元禄说服元赫扬放弃与太子走私下交易,不单单是为朝上那几头贪狼所逼,他亦看出太子的不靠谱,在这殿上说话的分量远不如朝臣,气势更不能压一个公主,甚至一个商人。
且太子那点心思怕早被人家知晓,他们这厢点头,已意味着与太子划开了同盟界限。
元赫扬临走之时,还踱到李绥绥面前,面无表情凑近她轻声寒暄:“我吧,少年时曾心仪一位姑娘,后来摔跤比试输了,于是她被我王兄占了去,那年我十四,几年之后,王兄死于非命,我登上王储。在我二十五岁,又想要娶一位姑娘,可惜再次被人抢走。”
他微笑:“永乐公主,我就想告诉你,我这人善于等待,属于我的东西,迟早会是我的,相信我,这不是我最后一次来京都。”
李绥绥轻抬眼睑,幽幽道:“唔,我恰与王子相反。”
元赫扬:“哦?”
“同样的失误绝无二,十三王子与其痴心妄想,不如琢磨琢磨回去如何交代。”李绥绥勾勾小指,让他俯下身来,如花的唇瓣凑近他耳旁,温言细语道,“倘若不然,怕未等你下次来京都让我阉了你,你父王就先将你给废了。”
元赫扬微愣,继而失笑:“定不负公主所期,但愿下回落我手里,你能继续这般牙尖嘴利,可别再哭了去。”
言罢,他便头也不回步出紫宸殿。
……
天光依稀白,大戏散场,李绥绥却被官家留堂,秦恪犹豫着,还是三步两回头去到殿门口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