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379)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彼时,朝阳已镀亮各大商肆的招子,她们所处的街衢热闹喧腾。

说笑间,一道尖利叫嚷跳脱早市的百端嘈杂递来:“什么你们家的,那是汤家祖地!我凭什么要去衙门,我不去,你们这些人不讲理……”

声音醒耳,崔袅袅止了话头,同李绥绥齐齐循声后望。

几丈远的路口将将步出一列衙役,方才叫唤的妇人正被他们推搡前行,同被押解的还有一男子,他则老实安静,且还以袖掩脸,状极蒙羞。

此二位,正是汤家夫妇,汤仁呈及邱氏。

邱氏激动得脸红脖子粗,声大气武,早已招来不少路人抻着脖子探究竟。

队伍随侧,还紧着一名披麻戴孝的青年男子,模样白瘦羸弱,眼眶红肿饱充悲切,正愤懑不已与邱氏相辩:“舌头是肉长得,事实是铁打的,到底谁不讲理,还望在场诸位评上一评!”

他拱手一揖,遂向众人尽情倾诉道:“在下牛瓦沟吕温书!去年因父亲咳疾病重,我们父子滞在范阳未能归家,也不知哪个王八羔子谣传我们欠债投河,这汤姓人家便没皮没脸打上我家山地的主意,伐树卖地这些偷鸡盗狗的勾当也就罢,身外之物没了便没了,竟还将山中翁瓮的坟也平了!简直是欺人太甚!父亲身体本见好转,回来得知此事,生生又被气倒……”

说道此处,吕温书哽咽难忍:“父亲执意上汤家问个清楚……可这汤家人,一听姓吕,当即心虚将我们朝外赶……”

众人闻之哗然,而邱氏气得胸膛起伏如海潮,哪容他一人将理揽全,频频尖声插言:“水退石头在,好人说不坏!你上乡邻那打听打听,谁不知我们在南雀庵有块地,岂由你凭空臆造泼脏水!何况谁心虚了,生人闯门我们自然要赶……再说了,你明知他有病,不在家好生养着,出什么门?这一口气没上来死大街,怎能赖我们?难不成街上死条猫儿狗儿,我们汤家都得捡去埋喽?”

“无赖!不可理喻!”吕温书引袖拭泪,辞气愤慨决然,“分明是听我们要报官,你们欲加阻拦,才致我父摔倒!且将大门一闭置身事外,可怜我父连医馆都没送到,就、就没了……你们如此丧尽天良,他死不瞑目啊!”

邱氏面上青红不定,眼睛瞪成牛铃铛,恼怒道:“诶诶,休得胡诌,我们可没碰他,是他自己不小心绊在门槛上栽了跟头,那本就是一个病孬子,要真死在我们家里,我们才说不清哩……”

两人争得肝火旺腾几欲动手,衙役沉脸拉架,观者却在畅叫扬疾,说“前段日子,你们家大少爷成日在丹阙楼显摆,原是发了这通横财呀。”“谋财害命的事还想赖?当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汤家名声在外,不说臭名昭著但也糊如陈年锅底,于是众人七嘴八舌,言论齐齐偏向斯文清秀的青年。

眼见热闹堵得欢,衙役敞声喝止:“散了散了,孰是孰非,京兆衙门自有公断!”遂持械清道,于是路人退旁议论,亦有好事者跟随凑趣,更有耳报神奔走相告。

崔袅袅心中嫌恶,念着这户与李绥绥有八竿子远的姻亲关系,倒忍着没嘲弄,可后者神情淡漠,连声音都夹着懒散:“走,咱们也去瞧个热闹。”

看戏谁不爱,崔袅袅闻出点不良善的味道,刚想答“好”,霎时又想起兄长告诫,迟疑顾向如织人流,见多是一窝蜂涌向衙门,恐没长眼睛的挤到李绥绥肚子,实则多虑,她们前后两丈早由卫士架空。

崔袅袅环伺的目光却倏然定在后方,微微一怔,旋即暗笑道:“那小子怎么跟来了,哈……”

她口中的那小子,自是蓟无忧,正单枪匹马被苍梧挡在十步之外。

猜到对方皱巴巴的心思,崔袅袅唇角一挑,方想揶揄两句,又晃眼触及更远的一抹暮山紫,此时路人跟走大半,由此那番秀色格外打眼,出口的戏谑于是变成同情喟叹:“这傻子,顾前不顾后,媳妇跟来也不知道么!”

李绥绥拨冗一眼,司徒四娘子离得远,看不清表情,但想来不至于好,再经崔袅袅一句胡言,平白整出捉奸的感觉。她没理会,拽拉崔袅袅袖子催促道:“你眼花了!还去不去京兆衙门了,赶紧走!”

许是京都太小,哪厢闹个动静,总要聚来几张熟脸,李绥绥脚未迈开,便又闻身后亮嗓:“永乐公主,万福金安啊。”

打招呼的江徐清眼睛盯着她,人却停在蓟无忧身后,一巴掌熟络无比狠拍在蓟无忧肩头,手一搭,顺势亲昵勾住他脖子,再朗声一句:“无忧弟弟,亦好久不见啊。”

这二世祖在祠堂禁闭数月,痞气未敛,就这么大喇喇半挟着蓟无忧步上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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