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387)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曹荀月摆出一脸为难,温言相劝:“这也不能全怪她,有些事不好说……”

“说。”李绥绥沉了容色。

这一声颇唐突,曹荀月心头半嘲不嘲,接口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前段时间汤家有位老妈妈辞工,而后在外面说三道四,说汤小娘疯病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只是鲜有发作,故而汤家报以侥幸之心隐瞒病史,相府内汤药吃食避不了人,所以自她入府,药石跟着断了,这么经年累月耽误医治,小病也拖成大病,以至于后来情绪不受控制……”

一直以为,汤菀秋因无法承受丧子之痛而发疯,但曹荀月的解释,似乎更具说服力。

妾位本轻贱,何况在宰臣家,更遑论头上压着两位贵女,一位世代簪缨,一位将门有将,与之相较,汤菀秋卑微如泥,始终小心翼翼蜷着,岂敢露疾,她竭力掩瞒的顾虑,最后却落到秦邈身上。

记忆的细枝末节里,秦邈温柔、真挚、豁达,眼睛总是笑意盎然,曾也是她赫赫炎炎的骄阳,值得世间所有美好词汇将赋予。

不是没有风冷雨凉,是他藏得滴水不漏。

哪怕半丝丧气都不曾给她。

“让我摸摸可好,是儿子吗……”

不知何时,汤菀秋已靠近,婆娑泪眼凝着希冀,请求出口,她忽又破涕为笑,“要像二哥儿便好了,二哥儿小时候长得可好看啦……不是,不是,他一直好看呢……”

李绥绥神色倦极,漠然盯着那张不停蹦出天真而欢喜字眼的嘴唇,一道阴郁念头漫溢上来——秦邈没了,让自己母亲逼死,真相止于此,多完美的退路,她不用怪责自己,多年心执可顺其自然摈弃……

汤菀秋好奇摸向她肚子,李绥绥哑然动了动唇,劈手捏着她手腕,汤菀秋茫然抬了下眼,却没有要作罢的意思,于是下一瞬便被加重的力道疼出一叠尖叫,枯槁的身躯剧烈摆动拽拉,试图脱离李绥绥不掌轻重的牵制。

受惊的疯子癫狂起来骇人,看戏的曹荀月眼底微妙未敛,人已连退数步,生怕殃及鱼池。

秦恪前后脚寻来,便见得这番场面——汤菀秋浑身直打抖,不停扣弄拍打箍在腕上的手,李绥绥皱着眉站得笔直,偏不撒手,另一只拳头早已扬起,却不知在犹豫什么,迟迟未落。汤菀秋大约也瞟见她拳头,生怕挨揍,情急之下魔怔般露出牙齿。

“李绥绥——”秦恪瞳仁猛地抽缩,怒喊一声,直冲过去。

李绥绥被喊声惊回神,当即发力将咬来的汤菀秋推开,后者惨然摔地,霎时哭声直上。

曹荀月赶紧拍着胸脯,扬声和稀泥:“二哥儿已故多年,何必因往事大打出手呢……可打不得啊,公主……”

秦恪眨眼间呼啸而至,胸腔的跳动又急又快,他捉着她肩头带离两步,关心则乱,语气不受控得凶狠:“碰着没?”

曹荀月揉着锦帕,操碎了心,劝完公主又劝驸马:“而今汤家出事,公主来关心故人也是出于好意,三哥儿可莫要介怀……”

秦恪忍着心头膈应,确定李绥绥毫发无损没吃亏,一颗心落地,甫拉着人要走,她却挡开他的手,钉在原地,目光直勾勾望着汤菀秋,后者在地上瑟缩成一团,嘴唇茫然翕动,字句咿呀不成调:“二哥儿……孩子……我的孩子……”

斯人已故,生者伤如旧,李绥绥心头阴影散不去,秦恪亦气闷,更烦一没将人看住,她便伺机来找麻烦。他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声音凉如渗冰:“你还想做什么?”

李绥绥长眉紧压,满脸阴郁无所遁形,却封唇不语。

这便连曹荀月都忍不住心疼秦恪,颇是惆怅道:“公主将要为人母,不为腹中孩儿,也该为三哥儿着想,便是从前你与秦邈感情再好,到底已另作他嫁,该避嫌的还是守着些距离好,不然……三哥儿总是夹在中间,何以自处啊?”

明知无论私下或场面,无人能给秦恪不自在。

李绥绥仍下意识看向他,秦恪却迅速扭开脸,正午光线明烈,阴霾俱藏在紧绷极致的下颌。

秦恪的野气烈性绝对打娘胎带出来,少时,能将她毫不脚软踹进沙里驯,不揍她,却非要弄她灰头土脸,毫无良善可言问她服不服,亦无二人;成婚这几年,较量换至床帏,亦要让她难堪,颜面无存。

他脾气极坏,多年如此,一直如此。

只是,终于有了顾虑,被她日日以肚子做筹恐吓,火药浸水成了瞎炮。

思及此,李绥绥都嫌自己烦,合了合眼,垂头整理两下袖口,默然朝外走去。

曹荀月挺意外她今日的好脾气,愣怔两息才仓促喊话,让她走慢些,先去用膳。别说吃饭,连告别都无,秦恪满心不痛快,除了将她尽快送回家没别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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