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398)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闻言,拿人手短的戴三芹更是捉颤,她在外嚼舌根,无非因旧主不厚道又欠工钱,某些事上确存夸大,这会儿自不敢两舌,心中梳理两遍,斟酌着用词,甫娓娓道来。

“姑娘少时不如同龄孩子活泼,四岁才开口说话,当时仅也以为她性子安静开蒙晚,姑娘十岁那年,大奶奶进门,因是争抢老夫人遗留玉镯,姑娘将大奶奶咬了,可是狠劲,别瞧她小,当真拉都拉不开,最后还是她自己晕厥过去,后来在床上躺了几日,水米未进,老爷子眼见要出人命,才悄悄请医,说是郁症,娘胎里带出来的……”

“大奶奶气不过被咬,硬说姑娘是被脏东西附身,后来便是处处刁难,寻她晦气,直到……”戴三芹轻咳一声,脑袋伏低避开李绥绥目光,这才继续道,“那会老爷子还在任,做寿宴请秦相,姑娘十六,模样肖母生得极好,被秦相留意两眼,大奶奶便撺掇当家的,要将人送去攀高枝……索性姑娘郁症鲜有发作,后来……后来有了小公子,眼见日子熬出来,殊不知她娘家人就盼这一天。”

说道这里,戴三芹连连叹息:“真是连老妪都看不过眼,那都一家子什么人啊,竟都认为小公子是他们的铁靠山,以后要指着他养老,家里这老的少的,每月总要‘探亲’两回,那要钱要活路的,小公子也没少帮衬,嗨,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后来秦府之事,戴三芹不尽然,李绥绥多少能联系上。

照曹荀月所言以及汤菀秋表现,却有早发病迹象,且多次,该说汤菀秋可怜、心善或愚昧?分明是个水浸菩萨,还撑着有求必应。

水雀送走戴三芹,回见李绥绥仍在敲盏发呆,于是风也似刮至她身边,替之牢骚出声:“汤菀秋自幼丧母患疾,少时由嫂摆布,后来看似风光妾,个中凄楚她娘家人怎不知?晓得她孤苦自卑,亦不知如何觍着脸拿亲情做筹,一伙儿食亲财黑,汤菀秋也是不自量力,无底洞能填?换我我也吃不消,来个七八回,没病也焦出病来,还好我兄嫂是个贤良温婉的……”

李绥绥听得娥眉深蹙,水雀继而清嗓子,眨着眼问:“话说回来,假使我不辨菽麦娶个拜金媳妇儿,殿下财大气粗,接济个几回应不成问题吧……”

没理他硬逗闷子,李绥绥面无表情道:“秦邈性格随和,但并非愚善之人,万不会惯着汤家,于是他劝阻,所以招致汤菀秋不满,是以还情急咬过他……”

“汤菀秋那不是有病么,情绪难抑,所以秦邈才一直让着啊。”水雀忍不住叹气,深深感慨着,“哪有娘亲不爱孩子,她要清醒她能咬的下口?怕也是太压抑,故将情绪发泄给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

不知怎得,她就想到对着秦邈哭鼻子的数个天日,因信任、依赖,从而情绪毫无保留。

她苦苦贪恋他的理解,以及蜜糖般的温柔,自以为理所当然,从未想过己身装不下的不快乐,倾向他,又因他在意,无时或释——他上哪发泄,不过积忧成疾罢。

李绥绥脑子里忽地一团乱麻,抬手揉额,又盖住眼睛,闷闷苦笑一声,怅然道:“秦邈无疑是不幸的,原本投生名流望族,偏偏摊上这么个自私外家和未婚妻。若汤菀秋嫁于鳏夫走卒多好,有病治病何须遮掩,终不会是这样。”

“殿下,人各有天命。”水雀见不得她丧气,她一丧气他神经就打结,只好轻声唤她,竭力真诚道,“我们不去想秦邈好不好?思念太过,那便成执,会让逝者无法转世投胎的,殿下你想想,七年了,他要在奈何桥上徘徊七年,那多可怜……”

“净胡说!”李绥绥一巴掌拍桌,切齿瞪向他。

见她眼眶干干,水雀松了一口气,一本正经嘟囔道:“没胡说,大相国寺高僧说的,不信你自己去问。”

“问什么问。”

大抵真怕秦邈成孤魂野鬼,李绥绥又闷声补充,“我没想他,我这大着肚子,还想他作甚。那不是没去成京兆衙门才改道秦府么!我去秦府是因为山地案子……你挤眉弄眼作甚!”

“没有没有。”水雀笑眯眯摆手,贱兮兮道,“殿下继续解释……哦,继续说事。”

李绥绥斜睨他一眼,郁闷片刻才道:“当时曹荀月诱我去环翠园,我猜测,她意图激我与汤菀秋起冲突,最好我动胎气一尸两命,汤菀秋就得搭命赔,一次解决俩不顺眼的,颇是贪心;可重弹老调能弹出个什么花?她能掐会算哪会做无用功,我就顺意去瞧瞧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就还挺意外……”

“呸呸呸!”水雀无语万状,“解释就解释,嘴里有点忌讳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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