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10)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李绥绥张开的嘴于是又闭上。

水雀接着道:“那二人横死牢狱,汤老爷子没挺过这口气,走了两日才被人发现,丞相夫人又去环翠园透消息,还说汤天星不掉脑袋也要被监/禁流放,吓唬完便命人赶汤菀秋走,汤菀秋死活不肯,非说要等……等她儿子回来,拉扯中,她转头便去撞柱……”

“死了?”李绥绥脑子嗡了下。

“没,撞晕了,丞相夫人这才作罢,人暂时没送走,这当头汤菀秋要真死在秦家,秦家怕干系大了去,我只担心,再这么折腾一回,汤菀秋也差不多小命交代。”

水雀颇是同情,自顾又叨叨,说秦相将那疯妾当猫儿豢在后院,是为彰显仁厚,可曹荀月不同,善妒藏得深,这回逮住汤家得罪秦仕廉的机会,趁此宣泄,还要大宣特宣,将人赶走逼死,简直不足为奇。

李绥绥听得胸口晦窒,汤菀秋生死与她何干?她迟早会被赶出秦家,娘家无人,她根本无处苟活。可是,无法忽视她是秦邈娘亲,若哪日九泉相见,他问她,为何见死不救。

她如何抬头。

她闭了闭眼说:“送她出京吧。”

水雀有意长篇感慨,就是要换她这句,李绥绥一条道走到黑,他担心待到哪日云收雨散,太多的遗憾她吃不消。

他点头道:“好,不过汤菀秋太执拗,秦家人动粗都未赶走,那她要是不跟我走,索性敲晕?也不晓得她受不受得了,主要是醒来后……”

“你不行,但有一人兴许可以。”

李绥绥起身步到书案前,取了张熟宣铺开,水雀多掌来盏灯,又帮她研墨:“殿下指谁?

她暂未作答,神思半晌,脑子里那副血淋淋冷然的面孔巍然不动,良久,才动笔勾勒。

“是秦邈?”

跃然纸上的清贵公子,与脑中的惨然画面截然不同,画中人眼梢唇角漫着笑意,原是头像,不过寥寥数笔,却敷衍了多处轮廓,打眼看是他,细观似乎不像,但她说不上哪里不对。

她蓦然惊觉,很久没再主动想他,曾几何时,他也不再入她的梦。

自诩过眼不忘的李绥绥,神情一瞬悲戚,移开目光再不能多看,只叫水雀吹干收起,飞快整理好情绪,交代完秦邈惯常装束,又道:“齐衍原本同他几分像,稍作修饰即可,你现在动身去南屏坞请他帮忙,天亮在御街等我。”

“殿下要去?”

“有问题?”

“哦,你要是没大个肚子自然没问题。”水雀凑近,贱兮兮问,“殿下非要亲自去,是担心我办不好差事,还是想见齐衍,或者,还想从汤菀秋嘴里再问点啥?”

“你今日嘴巴忒烦人!”李绥绥没忍住,扬手便掐住他面颊狠狠一拧。

水雀疼得龇牙咧嘴不敢叫:“殿下撒手,破皮了要,听说那边进展不顺利,你该不会拿我撒气吧……哎哟,疼疼疼……”

“气个屁!赶紧滚!”

水雀摆脱魔爪,再不敢废话,立马抱拳转身撒丫子开溜。

李绥绥烦郁盈胸毫无睡意,便又翻出秦恪送来的匣子摆弄,匣中角落躺着只菱花方胜,好好的澄心纸拆来已是皱皱巴巴,上面行楷数行,竟是秦恪手书的用法。

估摸觉得她是草包,还是个拉弓会放空,反被弦抽的笨蛋,索性写得详细。

那人写得时候大抵牙齿快咬碎。

想着他那模样,李绥绥眼底莫名又涌出笑意,一字不漏过完,最后挑出一支莲花簪,此物玄钢打造,外部镀银,坚硬不失清雅,旋钮花冠,簪挺末端便弹出三寸锐刺,豁然变成精巧短兵械。

此械较羽箭细短,女子力道薄弱,除非近战穿喉否则难一招致命,翠则便另设处理,在冠部花心设墨玉琉璃球,中空内部可存药液,加以阴阳扣隔绝,掰开锁扣,药液便能渗至尖刺末端。

李绥绥朝虚空抖腕贯刺比划,还算满意,再将匣内物件翻来调去一一玩耍几遍,她终于哈欠连天,然而钟鼓楼报晨钟又撞响,忖着官家昨夜难眠,于是准备小睡片刻,亦不知道是困的还是烦的,竟幻听沿街报晓的头陀们在敲铁牌,铮铮声夹着“广结佛缘,阿弥陀佛”的宣佛声。

她捂着耳朵辗转两下,恨恨骂:“去北狄念吧,通通结佛缘当秃子去!”

倏然又想起,原本北狄人就剃发结辫,听说这奇葩传统源于古早的秃子首领,大抵不甘一人秃,便宣扬秃的好——方便打理不生虱。

年生日久的,渐渐演变成全族半秃,也是个人才。

李绥绥脑子里天马行空,又将自己生生逗乐。

挨到辰时,她顶着眼下乌青去福宁宫,池大伴见着她如常朝寝殿闯,连步跟着喊:“殿下在外面稍候,官家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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