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14)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汤菀秋满是尴尬,立马捂着嘴解释:“阿娘嘴巴严,什么也没说,谁也没说,真的。”

“谁的信?”李绥绥见疑,仅朝内迈近一步,便刺激得汤菀秋撞鬼般哇哇惊叫,她担心引来太多人齐衍不好脱身,只得暂压好奇,郁在原地。

齐衍则入戏至深不能自拔,竟还配合汤菀秋,笑言:“真的?那儿子可要好生检查一下。”

“自然。”汤菀秋颠三倒四,竟骄傲开来,“阿娘藏物谁都找不着,小时候阿娘最擅藏猫,有回我躲橱柜,他们找了一整个下午,我都犯困睡着了,还是被饿醒的呢……”

她转而又沉湎于回忆,絮叨起幼年之事,汤菀秋的快乐基于心智单纯,从不质疑别人是找不着,还是根本没找。

齐衍倾耳聆听,面孔保持着微笑亦不戳破,长指不紧不慢抽出内容,信笺仅两页,初时他耐心一字一句,可很快,阅读速度递增,最后几乎一目十行。

李绥绥看不见他表情,于是闷声问:“写的什么?”

“抄写的经文而已。”他头也不抬答得飞快,可遏制不住生颤的手已将他出卖。

李绥绥忍不住又进一步,朝他伸手:“给我。”

“你出去,你走。”汤菀秋被她那一步吓坏,仍想护犊,于是展开胳膊挡在齐衍身前,鼓起勇气直面她,幽怨横生道,“你就是个害人精,别再靠近二哥儿了,赶紧走……”

李绥绥眼神霍然转厉,耐心耗至此,已按捺不住去抢,却闻身后水雀的声音传来:“殿下好了么?秦楷回府了。”

她旋即顿住,但见齐衍飞快将信折好收起,连帷帽都顾不得拿,仅匆匆朝汤菀秋说:“我不能让大哥看见,阿娘随公主出府,我在外面等你。”话音未落便阔步朝外走。

事急从权,李绥绥不好多耽搁:“你先跟水雀从角门走,外面有接应,信给我……”

“给我”二字,被肝肠痛断的哭喊声淹没,是汤菀秋终于恍过神,嚎啕着便朝齐衍扑去,“二哥儿别走,你要去哪里,别离开阿娘,求你别走……”

恐她拖累齐衍,李绥绥侧身让道,他头颅低垂,错身而过,那张面孔死白,是以眼中的猩红无处遁形,与秦邈临死前推开她的神情吻合得惊人。

她蓦地脑中一白,僵在半空的手无觉划过他袖袍。

同是春风般的人,亦同样会无情冷漠,任由汤菀秋绊足门槛,坠跌于地,哭欲椎心泣血,他大步流星,走得头也不回。

作何挽留亦无济于事,汤菀秋恍如大梦一场,难分梦境现实,她委屈难抑,伏地啜泣:“你也看见了对不对,你方才也看见了二哥儿对不对,他……他不是死了么,为什么……为什么……”

李绥绥扶着门楞竭力淡定,然声音轻得发飘:“二哥儿没死,他在外面等我们,你随我走,我们去找他……”

汤菀秋突地咯咯笑,似听见天大的笑话,笑得苦涩带嘲:“你的心肝去哪了?怎么那么坏,蒙谁骗谁呢,二哥儿早没了,我的孩子早没了,你骗不了我……”

她思绪混乱,前言不搭后语,与她瞎耗几年算白搭,根本无法预判下一刻是哭是笑。

“来人。”李绥绥神思不属,无闲情与疯子扯淡,一壁朝院子去,一壁欲让人将之强行带走。

可身后的人笑话她:“你难不成还想去追?他朝阴司地府走,活人如何追?可别做痴心妄想。”见李绥绥无反应,她竟慢慢坐直,吃吃又笑,“不过你可以去死啊,不对,你怕,你贪生怕死,不然该自戕的人是你。”

李绥绥脚步霎时收住,齿列硬咬住岌岌可危的怒意,腹中小孩狠狠蹬来两脚,她只好吸着气,淡淡道:“有话留着出去说,今日……”

“我哪儿也不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将我哄出去扔河里!”

偏生齐衍的出现令汤菀秋旋得旋失饱受刺激,孱弱病躯喘气艰难,她却不住口,死死盯着她背影又骂起来:“你这腌臜贱蹄早该死了,你怎么有脸苟活,活着,我儿子如何自处……哈,哈哈,那他还不如去死,眼不见为净,干干净净,干干净净好……”

一字一句如石弹,狠狠砸痛李绥绥僵直的背脊,院中枯叶大把大把地掉,风急碎人肠,寸寸没顶的窒息感令她忘记反驳。

大约觉得李绥绥任笑任骂难能可贵,汤菀秋癫狂的神情复又落寞无趣,轻嚷嘀咕着什么,李绥绥听不真切,仅依稀字眼撞在耳膜生疼。

“……你且敢活,他如何不及你……他是个傻子,而你,你也是可怜……”

为何说她可怜。

汤菀秋似是什么都没说,又仿佛已告诉她一切。

跌落的叶片悄无声息碰到李绥绥额头,她微微抬眸,眼中充着红丝,唇口张合问不出一个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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