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56)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他特意提及这位故人,其实已认定干系重大,大抵觉得难以启齿,得李绥绥示意才敢道来:“她说,秦相曾至定州公务,在俞家盘桓二日,见过待字闺中的娘娘一眼,次日,竟唐突提亲。当时秦相已有家室,太婆多次推诿见其心未死,担心开罪权势招祸,索性带着娘娘避往祖籍,可躲过一时,却没躲过入宫采选……”

李绥绥并未开口打断,韩秋水却顿了顿,观她貌甚平静,这才道出关键:“有此前因,我忽然想到另一事,章缪父亲遇害那日,正好叔伯们被邀往冠云山庄,章缪曾听到一人名讳似娘娘,我猜,那就是娘娘,他还提到行凶者与之……咳,听他描述,我斗胆猜测,那人正是秦相。”

故旧拨云,戏台唱乐声骤然在耳畔放大。他二人均未流露过多情绪,却在彼此沉默的目光中了悟——关于那些算计、背叛、以及真相,他们其实早各做猜度与判断。

心慕之人委身相求,秦仕廉遗憾得补肯伸援手,并不代表冰释当年被拒之耻,俞静禾并不了解他,所以东窗事发时她选择自戕,既为保全他,又为感动他,认为他必会信守承诺庇护她的家人,又怎知,顶着风浪将将及岸的俞家失去她这道保命符,于秦仕廉而言只余旧恨,他竟反手将他们送下地狱换太平。

楼下一曲奏罢,李绥绥终于开口,仅说三字:“知道了。”

毋庸深会母亲当年的背叛有多不得已,非要怨,也只怨她太软弱天真。

“公主?”见她竟不置一词,韩秋水不免迷茫。

李绥绥摆手摁下他的疑虑,很是突兀转了话锋:“我担心北疆起战,大启军备甚忧,若战……战火很可能漫及京都,你不妨先南下。”

韩秋水愣足许久,才至两个话题间回神:“别说是否起战,倘若当真山河破碎,我躲去南边,又有何意义?”

“南下还有海上退路,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而已。”李绥绥如实再道,“事到如今,不妨与你直言,俞家的案子,官家或多或少心里有数,我不止一次试探,他对秦仕廉的包容超乎你我想象。”

韩秋水这才吁出一口气,笑笑道:“我知他地位难以撼动,我有足够的耐心,既国难当前,事有轻重缓急,我们不妨等上一等,听说官家有退位之心,若在他手里无翻案可能,我不信,未来君王仍旧如此。”

这句话亦让李绥绥目光渐渐柔和,眼前人将雪耻冤情视作毕生所愿,他奔波无劳,岂止身心疲累,难能可贵的是,仇恨并未将他变得愤世嫉俗、面目可憎,他眼神仍如初清澈坦荡。

这是李绥绥所羡慕不来的。

“你倒是心态好。”她想了想,这样答他,“既能等,那这样,你先回名山院,若京都一切无碍,届时你以韩秋水之名参加科考,我为你铺路入御史台。”

“御史台?”韩秋水惊讶一瞬即又失笑,“公主真要给我开后门?”

李绥绥道:“贪墨案并非无突破,某些涉事官员位处权力中枢,秦仕廉当年都没舍得弃,只要上面那位不肯点头,我们使手段强硬去撬开嘴,只会得三种结果,要么如你父亲同僚畏罪自戕,要么被杀人灭口,要么,被指屈打成招,皆得不偿失,你且容我时日部署,我定会给你制造机会,堂堂正正翻案。”

韩秋水听得眼眸发亮,欣喜道:“这样自然最好。”

李绥绥道:“章父死因,其实你猜得没错,我曾答应章小孩查案,当时故意隐瞒自是有愧于他,待旧案重见天日,你一并了结吧。”

韩秋水终于后知后觉,她将事情安排得过于久远,蓦地想起那刚出生的幼侄,他于是问:“公主可是在忧心以后,此事你与驸马……”

“是挺忧心。”她打断他的话,懒洋洋低笑道,“虽说老狐狸欠我人情,可若是你考得太磕碜,我亦无颜寻他开后门,你还是赶紧走吧,回洛阳抓紧用功,我呢,还得回家看顾孩子呢。”

最后这句话,似是忙于操持家务的长姐在唠叨不省心的弟弟,稀松平常的,令韩秋水眼眶倏地发红,他没有致谢,只深深揖礼再三道珍重,直到一脚踏进阶梯,他转头顾望,视线相撞,公主笑意略加深,仅颔首示意,随后漫看向楼下戏台。

直至韩秋水离开,李绥绥站起身来,对山箬道:“翠则不在,你随我回府,这些时日就留在秦小子身边。”

山箬点头称是,主仆二人正欲离去,却在丹阙楼门口遇见另一位仙女般的人儿——司徒四娘子。

四娘子朝公主敛衽作礼,公主颔首致意,素闻小娘子饱读诗书,性子恬静婉顺,是以很意外她出现在此,李绥绥随口关切一声:“四娘子,来此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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