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81)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李绥绥抱膝墙角,胸膛跳动紧涩,始终不得安宁,皇后要为太子博大位,风光霁月之前必有血祭,她没办法不在意大丧钟声何时敲响。

可这一夜平静得瘆人,黑暗中不谙时间流速,门再开已是次日晨晓。

面生的年轻医官提着黄花梨药箱,冲她恭谨揖礼,单刀直入极是爽快:“微臣前来为公主施针,针落头部几处大穴,此后公主会短暂失语失力,倘若公主乱动,恐会导致行针偏差,落下终身失聪耳聋的病症,还望公主配合。”

李绥绥半张脸埋在膝中,倦意无匹的眼眸懒懒斜乜于他,不动亦未应声。

医官只得朝相随的禁卫打眼色,她却抬起下颌,道:“不乱动,劳你手稳,别扎错。”

医官短暂呆愣,目光转见些许怜悯:“一共十二针,略疼,得罪了。”

银针细长,医者妙手,捻转循行手法极稳,初时只觉麻痒,同虫行蚁走,至第四针,后脑勺刺感倏然递增,李绥绥不由长吸一口气,可喉咙微微痉挛,呼吸都似负担,这样的感觉令人骨寒毛竖。

而后想反悔已来不及,滞涩寒意很快漫透四肢百骸,小指难举,李绥绥额间早湿得一塌糊涂,只吐息浑乱地被动接受绵延不绝的疼痛,再是难忍煎熬,颤抖的唇中亦挤不出细微嘶声。

最后关头,濒临晕厥,恍惚听见有人喊她。

李绥绥缓息好片刻,脑袋懒怠怠抬了抬,姿态失了凌人盛气,宛如才自寒池中捞起,血色稀薄的皮肤湿淋淋,微微激着冷颤。

拿酒的禁卫半跪在她身侧,与他对视的眼眸湿润,一颤一颤晃起瞳仁碎星点点,缱绻着,又说不出的惹人怜爱,他不愿强灌让她难堪,当即小心解释:“此酒无毒。”

猜到皇后用心,李绥绥亦只能在心底默骂“阴险”,有毒无毒,喝与不喝,哪里由得她。

烧刀子烈辣,被一气灌下整壶,莫说身体虚弱昏沉,酒量再好也吃不消。

果然,端是她不衫不履醉醺醺被步辇抬进慈元殿的德行,已够满室朝臣好一阵窃窃漫评,皇后称她这动弹不得的状态为宿醉,顺道扯出她酗酒火烧永乐殿的陈年旧账做前科。

一切铺垫完美,皇后便道:“因静贵妃早薨,公主行举如何暴厉恣睢,官家始终包容,没曾想,这么多年来,她不曾悔,更未放下怨怼,竟敢撺掇十四皇子生祸心,予以查证,十四皇子身边有名精通岐黄的内侍,正是此人配毒加害官家,是以,予之前还奇怪,原本官家身子经调理已然大好,何故在十四皇子入福宁宫批奏期间,突然病症加剧!竟是为自己亲子所加害!”

在场多是太子党羽,但凡与之政见相佐的是一个没来,要抹黑无非就是走个过场,然,皇后演讲卖力,声情并茂,来龙去脉交代得何其仔细。

“而公主更是饮酒发疯,趁官家病中神智昏蒙,迷惑天子禅位予十四皇子,遭到拒绝后,不但以言语相激,还摔毁玉玺,竟生生将官家气吐血……”

半真半假的话一经拼凑,到也合情合理,情到深处,皇后抹泪。

可惜李绥绥不能捧场,亦不知被扎的,还是酒意上头,脑子里天旋地转,满耳嗡嗡,勉强听清几句,又忍不住胃里翻腾,总而是动弹不得又讲不出,索性任困倦的眼皮合上。

罪行罗织完,皇后便开始说目的。

“目下,官家不醒人事,国不可一日无君,予以为,应尽快召回太子行监国之事,十四皇子与永乐公主之罪,罄竹难书,可毕竟是龙子,如何处置待太子回宫后,再行发落。”

你方唱罢我登场,太子党羽接下来又是好一通批判与称颂。

李绥绥脑子迟钝异常,后知后觉有些不对,一则,今日批判的是她与十四,她到场,十四何在?二则,皇后比官家清醒,深刻明白她报复心强,既脏活已由她和十四揽尽,罪已昭示,便该杀之而后快,其实,没必要等太子发落的。

为什么要等?是太自信,不怕夜长梦多,还是……

倏然想起那笔失败的交易,她意识到,施针或许不止为折磨,致哑可用药,更简单,甚至更痛苦,但会烧坏她嗓子,可皇后选择几乎没有痕迹的手段。

那笔交易并没有结束,所以,皇后要留她“毫发无损”。

约莫怕李绥绥闲得睡着,皇后缓缓移步至她身前,附耳残酷提醒:“不妨与你说句实话,你的父亲,于昨夜已经没了,是被你活活气死的。”

李绥绥倦怠抬眼,苍白的面颊如雪,怎么看怎么冷漠。

“不信?”皇后悠悠切齿,“不,永乐公主该自信点,相信自己有那好本事啊……”

李绥绥吐出一口酒气,作势要呕,皇后厌恶避让,再懒与醉鬼多费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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