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499)
苍梧大怒,提刀一声虎吼,催马冲袭铁桶般的西夏围阵,连斩数人,径赴山箬身前,头一句便问:“伤得可重?”
山箬沉沉摇头,辞气依旧冷直:“是西夏铁骑,元赫扬在此。”
苍梧意外此人命大,无暇奚落松隐办事不力,翻鞍下马挡护杀敌,豪性嗤之以鼻:“西夏铁骑又如何,这不杀进来了么!”
山箬心口发闷,无语道:“就你带这几个人来送死的?”
苍梧噎了噎,松隐折到近前问:“侯爷呢?可接到公主了?”
山箬猛然一个激灵,忙道:“不好,快警示殿下离开,元赫扬认出我,误以为殿下藏在队伍中,故而下令围剿却没赶尽杀绝……”
没等苍梧解释状况,这时“咻”地一声,林坡南侧爆开一枚烟花弹,醒目的红黄蓝三色瞬间笼盖一片树顶。
苍梧愕然瞪眼:“是我们的信号弹,人都在此,向谁求救?”
松隐率先反应过来:“烟花弹并未升空,可能是担心被京畿斥候发现,不是求救,是声东击西。”
果然,他话音将落,便闻远处急传西夏语调令,虽不知说什么,但对方部分军马立刻南赴,松隐眼眸一亮:“是侯爷助战,准备突围!”
“恐怕不是。”粗粗估算秦恪来回时间,一股凉意自苍梧尾椎骨升起,“只有公主……”
“何意?”松隐不敢耽误时机,一面御敌,一面唿哨整合散兵攻向敌军薄弱处,准备撕开豁口夺路而走。
“我与公主先行,侯爷应该没赶来!”苍梧大刀着力挥劈,心中已然油浇火燎。
山箬骇然:“殿下带了多少人?”
“不、不多了,六、七十人……”苍梧头皮发麻,舌头也跟着结巴,他们冲杀至朝花轩暗道时,已分走大批人引敌断后,若非兼并白驭的人,连六七十也不到。
松隐惊问其故,忽又闻密林北侧大震喊杀声,旋即又引贼众重心合往,可未及驱兵近至,引发首枚烟花弹的南坡,在较前更远处的树梢爆开第二弹。
见西夏人被戏耍着南奔北跑,苍梧等人大感迷惑,不知李绥绥意在哪端,但很快,松隐敏锐捕捉到混乱中的暗哨提示:“让我们朝北突围。”
彼时,一片滚滚铁蹄与他们擦过,踏起飞砂走石驰卷向南,催马在前的十三王子笑声张狂依旧。
“他娘的,笑什么!”苍梧呸出一口唾沫星,心底却凉透,“笑成那样,不会是发现公主了吧!”
山箬终是按捺不住,硬将襁褓塞往苍梧,却被松隐一把拖住小臂:“听从命令,别干扰公主计划!”
山箬厉喝:“就那几十人,如何战西夏铁蹄,分明是诱敌之饵,哪来的计划!”
谁都明白,这饵若非李绥绥,何以提起元赫扬兴趣。
松隐默然又道:“你既然明白,那便护好小侯爷!莫辜负公主苦心。”
“可是……”
“她不是莽撞之人,你要相信她。”
山箬望着啼哭不止的秦小子,咬着牙根拭掉面颊一抹新鲜血液,勉强压住焦虑,苍梧忧她冲动行事,不敢言公主负伤,只拼命破围,打算将她与秦小子送出后,再回来寻李绥绥。
而南面,被烟花弹引上半坡的首批西夏士兵,遭遇弓箭手伏击,箭无虚发,来自不同方位,地势所掩,一时难辨人数以及藏身之地。
这处西夏指挥立刻引呼同伴,正欲排铺阵势合围山坡,一枚烟花弹便冲射至他小腿,登时大团浓烟腾开,他滚鞍落马,狼狈当头又闻远处传出招呼声:“公主,别放信号了,都是些哑弹升不了空,快逃,西夏人追来了。”
他懂汉话,利落翻爬出烟阵循向方才发声处,但见两人一前一后催马奔逃,一瞬便拐出山道没入深林。
“公主?”他急于追赶对方踪迹,未及探清虚实,立刻高举手中陌刀,扬声大喊,“大启公主在此!追,将之活捉……”
声未落,他便被倏然钉入眉心的冷箭要了命。
见指挥遇害,这帮凶猛的西夏兵卒不见慌乱,反是怒吼震天齐齐杀往箭来方位,可对手狡猾,待他们暴露出遮挡,自旁的方位又盖来一轮乱箭,倒是生生沦为箭靶。
而一箭之后,未容西夏人挺近,弓箭手立刻后撤,游变方位。
元赫扬率铁骑而来,见得一地四仰伤兵,凶光自浅灰的眸子掠过,冷冷甩出二字:“她呢?”
应他的竟又是一枚低矮烟花弹,元赫扬极目望去,虽不见人,可他心中惦记李绥绥,倒是无所顾忌拨马跟去,身负箭伤的士兵大声提醒:“王子当心,恐有箭弩埋伏……”
便是圈套,亦无从阻止元赫扬,簇拥他的铁骑乃是西夏骁悍主力,威名远震,便是山林作战优势不得施展,光那震天响的重甲战马踏蹄声,气势感沉重恢弘,足让人望声破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