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523)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他们看中的是玄甲护航实力罢,此时见其不爽利,即有官员不客气指出:“谁人不知西夏自句甬战败又失储君,打击莫大,难以能军,而北狄更是节节败退,如今两国军队被迫龟缩于平野,免战旗都挂了,何时攻伐,你们说了算,哪来延误一说?”

立刻又有人直言不讳补充道:“常年战事,劳民伤财,本应该见好就收,让国库民生得以喘息,可偏生玄甲、虎豹两厢较劲、逞凶斗狠,以征战邦国偿其大欲,我还听说,两军已在平野左右扎营,欲在攻打平野时,比试摘将人头,以此赢获美酒千石,晏将军如此着急,是怕玄甲输此彩头?”

年轻的女将军不善辞令,面对言官们咄咄逼问,略惊讶,一时没有回答。

章缪着意眼前人的反应,她似不惧不恼,自怀里摸出只巴掌大的铁匣,摘下一只手套,从中取出一块琥珀色糖片,又蓦地回视他,迟疑了下,细白的手递来糖片,章缪微愣,忙拘束摆手谢过,即也领会她的意思,虽然很想看她拉下毡巾,仍竭力按捺好奇,悄然转视一旁。

含入糖片,咳嗽声似乎立时稀疏。

章缪心中百感交集,这才鬼使神差开口替那些官员低声解释:“官家初登大统时,因朝中大员重损,他借此吐故纳新,整顿吏治,同行官员中多是台谏新吏,还有几位是章缪同窗。帝王仁德,开言纳谏,因这一年边关情势斗转,朝中谏争如流,不乏反对再战的声音,各自立场皆在理,官家索性借慰问之名,让他们实地考察一二。”

她听罢,并未置词。

此刻,一壁出现蓟无忧的声音:“我看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要忘了,当初西夏北狄沆瀣一气,破我城池屠我百姓,是如何丧心病狂的。你们方才也见识过了,他们粮草凋敝,靠抢也不降。而我大启军士自刀山火海磨砺出,正是虎跃龙腾,一派蓬勃之势,凭什么要主动诏安议和?何况正值年关,挂个彩头激励大伙,此事值得说道?”

反对的官员还未再辩,蓟无忧即又伤感补充:“我都五年未见兄长了,一想到他孤家寡人在此吞风饮雪,我夜夜不能安枕。啊,你们再看看这些战士,都还是孩子!你们问问他们,谁爱打仗?人家守你们一方太平,不是让你们吃香喝辣乱弹琴!指望别人送,态度就不能好些?”

风水轮流转,曾在朝堂上替李绥绥鸣不平而被一语怼辞绝的公子哥,如今好一通麻利谈吐,夹枪带棍敲得别人难组词。

车上人因此又笑了下,见她似乎心情尚佳,章缪没头没尾继续道:“徵和二年科考,秋水入一甲探花,章缪入二甲进士,又得贵人提携同进御史台任职,他得以正名后,便自请回定州赴任,半年前,老师还替他牵线缔结良缘……章鹿儿现在身体大好,她喜欢洛阳,决意留在医馆行医,一切都好……”

即便无回应,他也乐意以自说自话的方式,向她汇报这几年的零零碎碎,可没说几句,有若蚊蝇的声音已微微哽咽。

恍惚想到她会感兴趣的话题,他缓了缓情绪,轻声道:“我在宫中应卯时,曾见过几次小侯爷,虎头虎脑的,开朗又聪敏,官家待其亲厚,总会抽出时间教导小侯爷六艺……对了,官家念其思父,还允他到沣安郡团年,算时间,应在行程中……”

她垂下眼帘,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但复又咳嗽起来,断断续续愈发剧烈,牵拉着身体不禁微弓。

恐是不恰当的言辞令她情绪驿动,章缪略感不安,无措道:“边塞气候恶劣无常,惹风寒极难痊愈,若贵人不嫌,我让鹿儿来照顾您……”

“多谢。”晏宁转过来对他淡笑一声,“我便是军医出身,祛风散寒之事尚能看顾,大人也去收拾一下吧,我们要在天黑前赶去下镇,指挥多发咳疾,不宜多言。”

章缪也是明白人,怕久缠此处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遂郑重一揖,默默旁退。

晏宁低问:“送吗?”

“送。”李绥绥轻笑嘟囔,“文臣一张嘴,胜过千军万马,小皇帝遣他们来,是要让他们回去大书特书边关艰难,力求支持,可别拆台,按他们的要求,先去渠城,反正这批物资,我瞧着,不影响大局。”

“好。”晏宁见她咳得委实厉害,一壁抚她背脊,一壁劝慰,“届时指挥也留在渠城养几日,不必再去大营。”

李绥绥困极,靠着车壁还未出发便已入睡,缭乱碎梦倏忽还乡,她睡得极沉,错过很多有趣插曲。

譬如此时,晏宁一如往常替她盖棉被、备暖壶,尤其是搓熱她的手,这一条是陈老四千叮万嘱——那日在句甬郊外,李绥绥的手就在他掌心慢慢僵掉,险些成为此生梦魇,终归阴影也不浅。至后来,他非拉着李绥绥拜把子,说拜把子的能同年同月死,算命先生说他有松涛之寿,他要让李绥绥沾他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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