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乱浮沉(93)

作者:栾也也 阅读记录

这场旱灾,引起朝廷重视时,北路已是哀鸿遍野、饿殍载道。

天灾伴着人祸,堆如山的尸骨,因清理撒药不及,又引发了瘟疫。

恐慌和求生欲,驱使活着的人往周边郡县逃命,瘟疫扩散,生灵涂炭。

最后,朝廷出动军队施以援手,当时领军的便是蓟无雍,那时他初任枢密使三年,位重权轻,此番亲自成功赈济,功德无量,也为此后平步青云,拜阁入相奠定了扎实根基。

有人欢喜有人忧,这场灾难致北路死伤过百万人,引龙颜大怒,追责至当地官员。而定州是这场人间炼狱中心,俞思海身为当地父母官,上报不及,赈灾不力,第一个入了大牢。

北路官员无不诚惶诚恐,相互推诿,有人匿名揭举,赈灾银粮被贪是其祸根本,于是大家心照不宣,将这罪名推给了已入大狱的俞思海。

俞家的祸事,让俞娘娘痛心疾首,跪在紫宸殿外两天一夜,至昏死,官家令人将其拖走,俞娘娘尚不死心,转醒后又去相求,官家再是欢宠也生了厌。

俞思海面对贪污罪名抵死不认,于是事件发酵升级,随后御史台开始监察审理此特大贪污案,这事查得快速又清明,赈灾银粮从上至下牵扯出不少官员,包括灾情最开始那些迟缓上报的隐情,俞家脱罪,但官家和俞娘娘之间却起了隔阂。

第二年这场贪污案余波未平,事情又急转而下,俞娘娘被传与人苟且并自缢,隔年,那场贪污案又波及俞家,有人吐口,秘密呈上罪证,这回,证据确凿,官家旧恨难消,新恨难忍,俞家被判了个满门抄斩。

承着唯一俞家血脉的李绥绥,从云端直跌而下,没有官家的另眼相看,她什么也不是。

俞娘娘的死,让她从震惊,愤怒,再到沉默,受着百官朝拜的她,许是没想到,有一朝被人踩在脚下扇耳光的滋味,可她受了,于是她的皇家姊妹更加坚定,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将野种这个词念得漫天生花。

那时,处在寒冬,她所有御冷的衣衫都被剪出洞,她的鞋子会在起冰棱的莲池里捞出……无所事事的姑娘们,把恶整她变成了一大正事,李绥绥任她们闹腾,她还在努力讨官家欢心,却只得了官家的视而不见,终于彻底凉了心。

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某天,她忽然亲耳印证了,她母亲生前与人有染的事实,然而那次亲耳印证的代价却那样可怕……

可怕到,那时尚且幼小的心,恨不能来个玉石俱焚。于是李绥绥灌了满肠烈酒,点了自己的宫殿,拎着一把红缨枪,将欺辱过她的人统统收拾了一遍,官家大怒,她却指着官家鼻子大骂一通……

盛宠犹如官家赐给她的宫殿,被一桶桶冰水浇成一地狼藉,也浇灭了她所有希望……

而这一切,都是那场大旱点燃的,俞家成了她心中万恶之源,恨意成了魔障,她看着韩秋水,恨不能扒其皮,拆其骨。

可那又怎样,她回不去了。

李绥绥松开手,重新跌进椅子里,伸手掩额,太阳穴隐痛不止。

韩秋水理了理领口,重新坐下,言辞和婉地道:“贵人为何这般愤怒,难道见了我,不是该高兴么?”

“我为什么要高兴!”李绥绥差点又暴跳起来,目眦欲裂道,“你们俞家!都该死!”

韩秋水一脸神伤,看着她,等着她缓过气,才道:“公主殿下,我们整个俞家,就我一人了,你这恨,是不是太没道理了。”

李绥绥平息着情绪,好半晌才冷声道:“你们俞家犯得的可是满门死罪,你既侥幸逃脱,就该藏着掖着,你找上我,是想死么!”

韩秋水苦笑一声:“若说满门死罪,公主身上也流着俞家的血,何必这样说,更何况,我不想死,我找上你,自然是我没有办法,想寻求你的帮助。”

李绥绥脸色难看,却总算没再失态,目光打量着韩秋水,心间冷笑不已,他这张脸,和她那大舅舅俞思海确然很像,她怎会往那原本已经死绝的俞家想。

“你还好意思寻求我帮助?”李绥绥满腔讥讽,“苟且活着尚嫌辛苦?还想活得滋润些?呵,不好意思,我只会把你送进大牢。”

韩秋水叹着气:“好歹我也算你表弟,何必如此绝情,我能活下来已经不易了……”

李绥绥冷哼一声:“你还有脸活着?”

韩秋水不急不恼,只默了默,神色微敛,正色道:“我想跟公主说一说,我为什么活着,你能不能听我先说完,再恼我?”

李绥绥直起身,指着韩秋水鼻子道:“要么现在滚,要么我去叫人,我半个俞字都不想听!”

韩秋水垂下头,清朗的声音多了一丝伤感:“公主是觉着,我们俞家害惨了你,害惨了俞娘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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