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桑田,云回潮生,竟都是命定的劫数。
时鹿鹿将姬善抱回听神台时,她已经睡着了。
木屋内,吃吃惊诧地过来相迎,时鹿鹿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将姬善轻轻放在榻上。
一名巫女在门外道:“大司巫,您传唤我?”
“去把颐殊的毒解了,然后交给程使带走。”
“是。”巫女躬身退下。
吃吃听了这话,吃惊道:“你肯交还女王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留着颐殊已无用处。而且……”时鹿鹿垂眸看了姬善
一眼,“做人最重要的是善良。不是吗?”
吃吃道:“你这是洗心革面了?”继而大喜,拊掌道,“这就对了嘛!好好做个好人,造福百姓,自己也开心……要不这样,你也别当这个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的大司巫了,跟我们一起游历四海吧!”
时鹿鹿轻轻一笑道:“人不人,鬼不鬼,神不神……好准。”
“那你是答应了?”
“也许吧。”
“什么叫也许?”
“意思就是大概十五年后,如果我开心了,就可以结束宜国的这一切,跟你们去玩了。”
吃吃失望至极,道:“一竿子支到十五年后,行啊大哥!你干脆说百年后咱们都成鬼了,再去潇洒得了。”
时鹿鹿被她逗笑了,道:“难怪阿善喜欢你,无论什么境地,都要带你们同行……”
“因为我们心思单纯,胸无大志,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开开心心。”哪像这些人,各个活得这么复杂,这么累。
时鹿鹿一笑。这时巫女们去而复返,声音微急:“大司巫……”
时鹿鹿走出去,听了她们的话后,神色顿变。
半炷香后,时鹿鹿走进神殿东北角一间专门用于囚禁犯人的密室。颐殊此前被秋姜掠走,带去了北宫。他收到赫奕圣旨带着姬善去时顺便把颐殊又带回了巫神殿。
按理说,颐殊身中巫毒昏迷不醒,不会再有人妄图带走她。可此刻,她不见了。
只有一种可能:她的毒解了
。
“我们询问了当值的姐妹,一无所获。反倒是皇宫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是秋姜再次出现了。且带着一个人。”
“什么人?”
“暂未得知,只知道是个男人,二十多岁,面目俊秀,对了,还背着个药箱。”
时鹿鹿微微眯眼道:“江晚衣。”
“哎?是他?我们这就去查证!”
时鹿鹿看到榻上留着一缕头发,伸手拈起,仔细辨认片刻后,眸中怒意闪烁,沉声道:“茜色呢?”
“不、不知道……”巫女惶恐地看着他手里的头发,道,“这、这是?”
“茜色的头发。”
“啊?不是颐殊的?”
时鹿鹿踱步,脑中思绪翻滚,宛如灼烧的热浪,疯狂地涌向心脏。他的心口突然一痛,捂胸弯腰。
巫女察觉出他的异样,忙道:“大司巫?!”
“阿善!”时鹿鹿立刻扭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有人在杀阿善!
情蛊感应,阿善体内的蛊虫在向他体内的蛊王求救!
是谁?是谁?
无数线索在脑中串联——秋姜、颐殊、茜色、江晚衣、风小雅、赫奕……拼凑着靠近真相。
时鹿鹿飞奔,山路崎岖,剧痛彻骨,时近子时,天昏地暗,他仿佛回到被封印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一个信念异样鲜明:
阿善!
阿善!
他一口气冲上了听神台,踢开木屋的门——
屋内,一人持匕,扑在榻上,吃吃奋力抓住对方的手臂,但已来不及,匕首的刃已进入姬善体内。
红裙、红刃、红色的血……满目鲜红。
时鹿鹿挥袖,一股力风飞向持匕之人,将她扫到一旁。那人撞在墙上,“噗”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露出脸来,竟是茜色。
时鹿鹿立刻念动咒语,茜色整个人剧烈地抖了起来,开始各种翻滚。
时鹿鹿一边继续吟念,一边快步走到榻前抱起姬善。
吃吃在一旁泪目道:“鹿鹿,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善姐?”
姬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在他怀中瘦瘦小小一只,虚弱极了。
时鹿鹿更加愤怒,转向茜色道:“说!为什么?”
茜色的嘴唇颤动着道:“因、因为……”
“说!”
吃吃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慌乱:“鹿鹿,善姐、善姐她……”
时鹿鹿下意识扭头,茜色奋力跃起,重重撞在他身上,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刺进他的心口。
持匕首的人,是姬善。
吃吃尖叫起来。
时鹿鹿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姬善。
姬善也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有吃吃在不停地喊:“善姐,你、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的伤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