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在看什么？”

顾芙低下头：“没什么。”

喜悦仿佛一瞬间荡然无存，只余下一潭死水。

陆雪棠轻哼了声，径直绕过她往房里去。他在榻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水。顾芙慢慢跟进来，与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她始终低着头，没有看他。

素月与素星被他唤退，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俩，静可闻针似的。

陆雪棠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视线落在书案上，笔墨还是新用过的，有墨香味残留。他起身走向书案，看来她今日心情的确不错，还有写字的心思。

他停在书案前，看见了那只活灵活现的鸟儿，与她还未来得及收好的张氏的信。

他眸色微敛，知道她一直想见爹娘。

原本他是打算让她见一见的，因为李千游说，顾洛平的病情稳定住了，他想着，等他病好了，便让他们见一面。可是没两天，顾洛平的病情又再次恶化，反反复复不见好。

计划便也搁置了。

或许，可以让她与张氏见上一面。陆雪棠在心里想着，开了口问：“你想见你娘么？”

他拿起那张鸟儿的画，只是想仔细看看，的确画得很好，从前都说她是才女，名不虚传。

顾芙听见他这么问，心中燃起一丝希望：“想。”

陆雪棠轻笑了声，正要开口，忽地瞥见压在鸟儿下面的另一张纸，那是顾芙写的字，是一些诗词，而其中混杂着一个名字。

陆成器。

第二六章

陆雪棠眸色瞬间冷厉, 他原本要出口的话变成了一句：“你永远也别想见他们了。”

他低沉的嗓音充满冰冷，顾芙陡然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陆雪棠。他是什么意思？永远也别想见他们？他对她爹娘做了什么？

陆雪棠只觉得自己可笑, 难怪她今日心情这样好, 原来是在想念自己的亡夫。因为想到亡夫, 所以心情好是么？

顾芙眸色震颤，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爹娘他们……你做了什么……”

陆雪棠只是冷笑一声。

门外长生匆匆而来，于门口唤了声：“王爷。”

陆雪棠将顾芙撂在原地, 不再理会，出门去见长生。顾芙瞧着他的背影, 不知道长生与他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眼顾芙，脸色不大好看，而后匆匆离开了。

陆雪棠走后，顾芙仍沉浸在他方才说的那句话中, 她害怕陆雪棠对她爹娘做了什么。

素月与素星不久后进来，见顾芙脸色铁青, 赶紧将人扶住, 问怎么了。顾芙摇摇头, 强自镇定心神, 她爹娘身份特殊, 想来陆雪棠安置他们的地方十分隐秘, 不可能轻易叫人发现，估计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长生方才过来告诉陆雪棠, 顾洛平出了事，他的病忽然重起来, 人都神志不清了。李千游差长生过来，请陆雪棠过去。陆雪棠到时，顾洛平已经昏迷不醒。

李千游累得不行，叹了声，说：“他大抵是不成了，我也救不了，只能让他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了。这点时间，还来得及让顾芙来见他最后一面。”

陆雪棠沉默不语，看向李千游：“你不能救活他吗？”

李千游气笑了：“姓陆的，你当我是神仙是不是？我只是个大夫。你自己着手准备后事吧。”

陆雪棠继续沉默，如果顾洛平死了，他不知道顾芙会怎么样。他们夫妻是他用来威胁顾芙的筹码，现下这筹码失了一半，这威胁只怕也要大打折扣。陆雪棠直觉他不能告诉顾芙这件事。

李千游已然斩钉截铁宣告顾洛平必死无疑，如果不告诉顾芙，日后顾芙问起来，他总可以搪塞过去，她不会知道顾洛平是死是活。再说了，还有张氏在。

他盘算片刻，终是决定不告诉顾芙。

李千游看着陆雪棠，忽地开口：“不是我说，陆雪棠，人家父女最后一面你都不让见，真狠啊。”

陆雪棠觑他一眼，“做好你自己该做的。”

顾芙一整日为陆雪棠那句话心神不宁，茶不思饭不想。

这日夜里，陆雪棠没来。

因为顾洛平死了。

第二日，顾芙按耐不住，请求主动见陆雪棠。

“我爹娘到底怎么了？”她鼓起勇气问。

陆雪棠只说：“没怎么啊，你怕我杀了他们？”

顾芙沉默，她的确这样以为。

陆雪棠笑了，“如果我杀了他们呢？你会如何？”

顾芙眼神坚定：“我也会想方设法杀了你，然后自尽。”

她知道自己没这样的本事能杀了陆雪棠，但是如果她真对自己爹娘做了什么，她毫无牵挂，也没有生的动力，倒不如试一试。

得到陆雪棠的答案之后，顾芙心渐渐松下来，只是仍旧有些不安。她总是觉得胸闷气短，没有吃饭的胃口，成日里只觉得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