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95)
“你呀,皮实。”
“可不是嘛。”王幼君大着胆子儿往皇帝那头睃了一眼,“就连舅舅也嫌弃君儿皮实,生怕君儿乱规矩。”
这是在告状。
太皇太后吃了一惊,她讶异地看着皇帝,皇帝以前从不在晚辈身上费心,就连人怕都没认全,“幼君这是得罪陛下了?”
裴钺连个眼神都没给王幼君,“皇祖母别听她瞎说,小姑娘家的做事没个轻重,朕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
舒筠已猜到裴钺是在替她撑腰,羞红了脸。
陪坐诸人不由暗羡,王幼君何时入了皇帝的眼,这么多侄子侄女外甥,哪个能得皇帝一句训都是额外开恩。
太皇太后笑了笑,抚了抚跪在跟前的曾外孙女,“陛下肯教训你是你的福气,还来告状。”
王幼君嘟了嘟嘴,随后往站在最末的舒筠指了指,
“老祖宗,君儿今日给您带了个人来,您且瞧一瞧,标不标致?”
坐在太皇太后身侧的太上皇闻言,睃了一眼儿子,见皇帝不动声色,不由失望。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喜欢瞧好看的姑娘,忙道,“谁呀。”
太上皇朝舒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前。
舒筠低垂着眉眼,亦步亦趋往前,跪在太皇太后跟前。
裴钺自始至终都没往她瞥上一眼,只顾把玩手里的菩提子。
舒筠先给老人家磕了头,道了安,再挺直腰身,将脸抬起任由太皇太后打量。
太皇太后眼神虽然不算好,美丑却是辨认得出。
舒筠杏眼如同一泓盈盈的秋水,颊边跟晕开了两朵玫瑰似的,肌肤太白薄薄的一层仿若要滴出水,一看便是一毫无城府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喜欢这样单纯的小姑娘,心里头感慨,这满室的春色,十分她独独占了七分,美得这样惊人,难怪值得王幼君提上一嘴。
太皇太后笑意微露,正待夸几句,这会儿香河郡主凑热闹跪了过来,挪着膝盖将舒筠往旁边一挤,伸着精致的脸蛋往前,
“太祖母,您瞧瞧,到底是香儿好看,还是她好看?”她指了指舒筠。
香河郡主的母亲是太上皇第一个女儿,当年曾在太皇太后跟前养过一段时日,太皇太后最疼裴钺,其次便是这位平兰长公主,香河郡主自然也是晚辈里最受宠的人之一。
香河郡主自负美貌,曾被赞为京城第一美人,她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称美。
舒筠退至一旁,窘迫不安。
太皇太后眼梢笑意更盛,往皇帝跟前努了努嘴,
“你太祖母我呀,眼神已不大好了,问问你皇帝舅舅?”
香河郡主立即挪了个方向,俏皮地望着皇帝,“舅舅,您说呢。”
舒筠一怔,心下惶惶,下意识抓了一下裙摆,转念一想,怕什么,既是做了入宫的准备,早些晚些有何区别,她牢牢记着王幼君的“端庄”二字,朝皇帝方向跪着一动不动,静如处子。
大家都当小姑娘心气儿盛,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话很好答,随意便可遮掩过去。
唯独太上皇和王幼君晓得,这话捅了娄子。
太上皇看好戏地盯着儿子,没有帮腔的打算。
裴钺平平无奇看了一眼舒筠,视线最后落在香河身上,神色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
“你怎么有脸问呢?”
暖阁内登时一静。
舒筠将头压得更低,香河郡主嘴巴一瘪,面色胀红,有些下不来台。
其他人则十分吃惊,视线不由在裴钺和舒筠之间来回飘,裴钺是当真觉得舒筠美,还是受不了外甥女无事生非?
乍然听语气倒是后者居多。
很快,平兰长公主发出一声笑打破了僵局,“你个傻孩子,见着漂亮的就要去比,你不知你舅舅最不耐烦姑娘家争强好胜,你这是往枪口上撞。”
言下之意是裴钺只是不耐烦,给女儿捡回面子。
香河郡主起身扑在长公主怀里撒娇。
太上皇老神在在地笑,打着马虎眼道,“可不是,朕闭着眼都知道她比你要好看几分。”
越发衬得裴钺是玩笑话。
大家都跟着笑了。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她虽七老八十,人却不糊涂,先是王幼君特意引荐,又是太上皇在一旁使眼色,可见此女不同寻常,联想半年多前裴钺曾心仪一女子,太皇太后心里有些猜测,于是借着香河郡主的话试探了下,果然试出玄机。
她朝舒筠颔首,“赐座。”
这二字便是认可的意思。
香河郡主还盯着舒筠不放,
“舒姑娘,你今日既是特意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磕头,可有献礼?”她明明瞧着舒筠两手空空进来。
舒筠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