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芷道：“我们过去看看。”

二公主点点头，道：“你别说，这育婴堂做的还挺不错的，听说都城里所有的孤儿，如今都好好安置在育婴堂里。不止管吃管喝，还在教他们识字，据说等他们到一定的岁数，还会教他们一门手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听说小五在岭南，也开过一家这样的学堂，教目不识丁的庄稼汉识字、算数。”

苏沂、霍行止、张让等人在屋棚处发着物资，天很冷，呼出来的气息都成了白色。但他们身上却有着因为剧烈运动，而留下的汗水，那些汗水有的掉在雪中砸下一个小坑，有的没入衣领消失不见。

苏沂看眼前即将没有的吃食，转身从架子高处准备取新的，结果因为太累，手一个不稳，装满吃食的大竹编突然砸了下来。这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稳稳接住要掉下来的竹编，将它放在的面前的桌子上。

苏沂抬眼看去，来人是顾芷，她开心道：“顾将军，谢谢你。”

顾芷微微摇头，从架子高处搬着一盘接一盘的竹编，将它放在苏沂能触手可及的地方。

苏沂见状又重新开始发。

明月也加入了进来，替他们打打下手。

等此事结束，已经到了酉时，如今的天暗的很早，这时候已经全暗了。

一群人向着育婴堂走去。

苏沂道：“育婴堂虽然还没有建几天，可是里面的厨子却是顶好的，还希望你们不要嫌弃。”

二公主明月道：“怎么会，既然是你们特意寻来做厨子的，想必定是手艺过人。”

顾芷道：“我以前行军打仗之时，没有水源，地上的学都会化来喝，吃食与我，能入口就行了。”

霍行止看着一旁的顾芷道：“前几日寻你，你推说有要事要忙，怎么今日来了？”

二公主明月插嘴道：“我瞧着今日阿芷放旬假，特意去顾府堵她陪我逛街，不想在这里遇见了你们。”

霍行止看着顾芷悠悠叹了口气，弹了弹肩上的雪，道：“我如何请你都不出来，却不想二公主一去就将你带了出来。”

顾芷有一瞬间的僵硬，打着哈哈，道：“咦，前面是不是要到了，明月，我们快些走吧，看苏大人早就走到前面去了。”

霍行止看着小跑的顾芷，微微冷哼，却也不在说话了。

顾芷拉着明月，跨进了育婴堂的大门，听见吵吵闹闹的孩子声，二人一同抬头，只见只见苏沂满脸笑意不顾形象的蹲在地上，周围围满了小孩子。

一个大约七岁的孩子道：“苏姐姐，今日夫子夸我了。”

苏沂看着他的头，道：“哦？夸我们小时什么呀？”

小时道：“夸我字写的好看。”

苏沂便摸摸他的头，道：“我们小时真棒。”

其他的的孩子也争先恐后道：“也夸我了，夸我了！”

苏沂耐心道：“慢慢说，慢慢说，苏姐姐会一个一个听的。”

“夫子夸我书背的快！”

“夫子夸我算盘打的快！”

“夫子夸我会照顾弟弟妹妹！”

“夫子说我功课全对，说我做的很棒！”

“夫子夸我火生得又快又旺！”

“夫子夸我认得种子多！”

顾芷在人群外，慢慢松开了拉着明月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苏沂脸上还有着刚刚不知从哪里粘来的黑色的灰，可她被围在孩群中笑的很暖，眼中只有孩子，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这时人群中一个小姑娘揪着袖子，想要擦苏沂脸上的东西，却又在伸到一半时停住，似乎是怕自己太脏，被苏沂嫌弃。苏沂瞧见了，一脸笑意的凑过去，小姑娘的眼睛瞬间亮起，如同对待珍宝般，轻轻擦着苏沂的脸，擦干净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苏沂则是笑眯眯的说道：“谢谢我们二妗。”

被叫做二妗的小姑娘红了脸，害羞的摇了摇头，转身跑到的柱子后，又悄悄探头看着被围在中央的苏沂。

顾芷看着人群里的苏沂，这时的苏沂，没有在太后身边的矜贵高雅，没有在苏国公身边的端庄富贵，也没有在朝堂上的谨小慎微，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没有丝毫作伪的真诚的微笑。

顾芷收在大氅中的手慢慢握紧，面上毫无表情，心中却掀起了狂风暴雨。她的阿耶也最喜欢小孩，若是她的阿耶还在，如今也会被兄长们的孩子围在中央，争先恐后的往她阿耶身上扑。

可不得而知，什么都不得而知。

顾芷再次看着苏沂，她是那么开心，那么温暖，那么真诚，那么的，善良。

她慢慢松开自己的手，有些东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这时一个小男孩看着周围的人一人一句把自己要说的都说了，不知道自己还能跟苏沂说什么，转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便大声道：“夫子说我长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