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色氤氲(274)
小沙弥十岁左右的样子,闻言双手一合:“孟施主稍等,是觉摩大师想见你。”
觉摩。便是灵安寺中的那位天竺僧人,只是已经多年不曾见外人,哪怕是市舶使与知州过来,人也不会露面。
是以,便有很多传言,说这位大师已经圆寂。
孟元元也是些许惊讶,算算的话,也有五年没见过觉摩大师。说起来,自己母亲的箱子能安然保存至今,那把锁就是觉摩所制。
用完午食,小沙弥带路,领人到了寺院深处的禅房。
一片参天的古树,将这里萦绕的郁郁葱葱,突然就让人心生安宁,也没有了暑日的炎热。
小沙弥去敲了两下门,里面传出一声,“进来罢”。
孟元元走去门边,手轻轻一推,那扇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些许。好闻的檀香气飘出来,她瞧了一眼,便跨进禅房。
这里以前她来过,如今走进来还是多年前的样子,正中的禅台,一尊庄严的佛祖像,姿态端正,神情悲悯。而觉摩就坐在禅台一侧的蒲团上,闭目诵经。
“大师。”孟元元唤了声,走去人前双手合十。
“坐罢。”觉摩微微睁眼,慈眉善目,手中攥着一串念珠。
孟元元这样近看,心中无比惊讶。五年未见,觉摩根本不曾变老,甚至更年轻了些。要说哪里变化最大,无非是面相,竟磨去了更多的棱角,越发柔和。
人都说佛祖非男非女,似乎面前的觉摩印证着这些。
孟元元并不知道觉摩到底什么年纪,大约父亲救他的时候,也是这般的模样。
她轻轻跪坐于蒲团上,和觉摩面对面。
“有样东西寄放在我这儿,孟小施主可曾听你母亲提过?”觉摩开口,常年诵经的嗓音,令人听了很是舒服。
孟元元摇头:“母亲未曾说过。”
觉摩嘴边挂着慈悲的笑,腰身往前一弯,拿手指在地上写着什么:“我的寿限将到,小施主找了容器,来将东西带回去罢。”
他的手指一笔一划,不是梵文,而是正楷,明明白白写了三个字。
孟元元怎能不吃惊?不管是觉摩说的寿限将到,还是他写的那三个字,都让她久久缓不上神来。
觉摩坐正身子,与那禅台上的佛祖像竟是一般无二:“与卓夫人有过约定,带容器来才给东西,孟小施主尽快找来。我,也帮着再造一把锁。”
说完,他便再次阖上眼睛,默默地诵着经文。
孟元元从禅房中出来,站在这处葱郁的后院,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火珊瑚。”她喃喃着这三个字,正是方才觉摩手中写出来的。
除了是那棵珊瑚树,还能是什么?为什么,在母亲的手里?
十年前陆家的事再次映现脑海中,贺勘说追杀他的不是父亲,她便想着是否与孟家无关?可现在珊瑚,明明还在孟家手里。
走出灵安寺的时候,孟元元精神又几分颓然,加上昨晚并没怎么睡,整个人觉得疲倦。
坐着马车往回走,她一直想着这件事。十年前的事儿,她并不知道,可是觉摩所说的容器是什么?装珊瑚的箱子吗?若是箱子,为何两样东西要分开?
外面,明叔问是不是要去衙门,问了几遍,孟元元才回神。
“回家罢。”她道了声。
不管如何,总要找到那个箱子,把珊瑚收好才行。觉摩的锁,必定是他的钥匙才能打开,若是强行破开,只会毁掉里面的东西。这也是当初,木氏不敢硬开箱子的原因。
只是五年了,宅子里的东西很多都已改变,要怎么找?
明叔道声好:“正好,昨日放进库里的茶叶,里面杂物太多,我去收拾一下。我看,那里得有好些年没整理了。”
所说的那个仓库,孟元元知道。孟遵占了宅子之后,将些没用的又不舍得扔的东西,全塞去了那边……
“你歇歇罢,我过去看看。”她道了声。
回到孟宅,已经是过晌。
眼看日头西沉,孟元元顾不上疲倦,径直去了那间仓库。她不知道那珊瑚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箱子是何样,如今的办法就只能找。
推开仓库的门,除了门边堆放茶叶箱子的地方干净外,里面那一大堆杂物,可说是乱七八糟,厚灰蒙盖。
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道,只能亲自动手。孟元元撸了撸袖子,便去扒拉那一堆杂物。
才拖出两把旧椅子,就听见有人敲响了仓库的门。
孟元元回头,见着走进来的贺勘,顿时一愣。他应该在驿馆,为何来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