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砂引:嫁衣太子+番外(19)

作者:瞳雨沏尘 阅读记录

自静亭死后,他每每被这个梦折磨得隐疾发作寝食难安,却又不愿告知母妃惹她伤痛。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他之所以时常做这个梦,乃是他因没照顾好静亭而自责内疚的执念。

可如今再想,他所执念的东西,似乎不止静亭之死。

那个与静亭似像而非的小男孩,还有那个与清欢似像而非的小女孩……可能他更为执念的,是乳母所说的关于静亭的故事。

难道清欢就是……

胃中猛然一阵痉挛,有苦涩伴着腥甜涌至喉间,许静辰双手死死抵住上腹,一口血便从唇缝间溢了出来。

调息时心神不宁,最易遭内力反噬,轻则急火攻心加重病情,重则丧失心智走火入魔。

许静辰愕然睁眼,想将内力收回丹田已是不能,只能由着它凝在上腹,慢慢被那痉挛不止的胃经消耗殆尽,心道今晚怕是得生熬了。

分明疼得冷汗直冒,却咬紧了牙关不肯出声,就这么苦熬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没那么疼了。许静辰这才放松了身子,软软倒在了枕上。

这一遭实在是够受罪了,再加上内力尽失,只怕又得“身体欠安”几日。

许静辰喘了几口粗气,恨不得立时睡过去。怎奈卯时将近,只怕茉容很快就会过来送衣服送洗脸水了。

许静辰打小便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如今他这副狼狈样儿,自然是能不叫人看见就不叫人看见。

于是,许静辰少不得又强撑着坐起来,顺便扯过枕边白帕,擦去唇畔和着冷汗的血渍。

踏好白靴,许静辰装作刚睡起来的样子,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不多时,茉容果然端着水盆进来了,先将水盆放在隔帘之外的圆桌上,而后方转身,面向隔帘里头闭目养神的少年说道:“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嗯。”

许静辰没有睁眼,只轻飘飘地应了一声,似乎不愿多说话,以免暴露自己的体力不支。

往日这样一应,茉容也就识相地出去了,可今日却不一样,今日他毕竟不在流云阁呀。于是,茉容便又接着道:

“殿下,清欢姑娘已醒,奴婢已照料她吃了药,现已送她回茉容居将养了。”

片刻的沉默后,许静辰又是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字:“嗯。”

茉容微微抬头,隔着珠帘纱帐实在看不清许静辰的神色,只得又硬着头皮道:“殿下,流云阁的被褥也已换好,殿下要去流云阁更衣吗?”

许静辰这才睁眼,好在体力已多少恢复了些,便避重就轻半真半假道:“本宫昨晚没睡好,不急着更衣了。你差人去奉紫殿禀告一声吧,就说本宫身体不适,不能到朝了。”

自家殿下可不比那位随心所欲的十殿下,单单一个没睡好就不去早朝,绝不是自家殿下的做派。多半又是隐疾发作,身体不适得厉害了。

茉容虽心知肚明,却也同样了解自家殿下的性子,所以也并不敢拆穿,只听话地应道:“是,奴婢告退。”

茉容走后,许静辰方起身下榻,奈何一时恶心感突然上涌,腿软得更是站都站不稳,只好顺势俯身,一手撑着床头几案,一手掩住口鼻,闷声呕了两下。

紧接着又是疼死人不偿命的脾胃痉挛,没完没了似的,叫许静辰不得不狠狠地抓揉上腹,恨不得将那矫揉造作的脾胃,生生揉碎在身体里面。

可即便如此,许静辰也没有哭天喊地,纵然痛到极致,也只有低低沉沉的叹息。

似已将矜持克制融进了血肉,刻进了骨髓,即便是独自一人,也不愿恣意宣泄痛苦,再难受也要尽量保持体面。

一如少年身上的白衣,一如少年眼中的桃华,总是纤尘不染,有心或无意地,温柔着他人的岁月,静好着他人的良辰。

空许着自己的清欢。

缓了好半晌终于舒服了一点,许静辰略显懊恼地直起身子,将擦过血渍的白帕放在烛火上点了。

为避免宛贵妃生疑,许静辰决定还是回到流云阁去睡,于是便拖着元气大伤的身子,无精打采地向外走去。

不想才出了暖阁,便同风风火火而来的许静轩撞了个满怀。

“哎静辰!”

此时的许静辰哪里经得起这一撞,若不是许静轩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手臂,人就直直地倒下去了。

见许静辰颜色如雪,纸片人一般摇摇欲坠,许静轩少不得双手稳住他的身体,一脸紧张地问道:“你怎么回事?又做恶梦了么?”

许静辰虚弱地点点头,有气无力道:“先扶我回流云阁吧。”

“好。”

见许静辰实在虚弱,许静轩也不再多话,乖乖扶着他往流云阁而去,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许静轩简直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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