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五立在原地，直到看见他出了门，直到那马蹄声也渐行渐远，直到有一个身影过来身边，道：“娘子让一让，老奴需打扫地面。”

舒五木然地挪动了下身子，发现是一个老妇人正命人收拾适才的残局，那老妪背对着她，然而看着却是身形魁梧，不似一般的深宅妇人那般孱弱。

那老妪正面对着段朗之，道：“主君也太大意，为着意气用事，毁了府中这么多的名贵碗碟。”

“你收拾就好，发那么多的牢骚。”段朗之道，声音说不出的空洞飘渺。

“老奴只是怕主君一时忘记了，这茶盏杯碗等均是大人所赠，若日后相见发现损毁，岂不不敬。”老妪道。

说完便一个转身，舒五猝不及防与她打个照面，就看见她深入幽潭的暗蓝色眸子冷冷地看着她，道：“老奴荣娘，请舒五娘子后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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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大人：亲家你好~

陆将军：滚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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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五被三五婢女搀扶便来到了后院，然而却不是她居住的地方。舒五心中正惊奇，就见她们已停到了花园深处的一个角落，那里不知何时竟然还有一扇小门，从前竟从未发现。

婢女们带着她进入小门，便在她身后将门关上。木门吱呀一声又开启时，荣娘的身影便出现在眼前，她挥挥手，便有未曾在前院见过的小厮们上前要绑住舒五。

舒五挣扎，荣娘便一掌甩在了她的面颊，口中恨恨道：“人前千娇百媚的花魁娘子，何苦来这个地方。”

“外面饮酒作乐的有什么不好，岂不知这段府绝容不下任何一个侍妾或是通房。”

“娘子既已在人前表白主君，我却不能不断了主君跟娘子的念想。”荣娘说着便令人缚了舒五的双臂，一枝绵软的藤条下来，她的胳膊已隆起了红肿的鞭痕。舒五吃痛，荣娘还要再挥鞭，就听外面乱作一团，有人叫道：“不好了！走水了，内宅走水了。”

荣娘忙带着众人离去，舒五一时没有回过身来，思索着眼前怪异的场景，只觉荒诞。段朗之，竟然会听从这老妪的驱使？

然而她还没有走出去，就见一个身影闪身进来，舒五惊呼：“徐立大侠！”

徐立示意舒五噤声，小声道：“现如今我是段府仆从。适才姑娘受难，在下无法直接相助，故而只能放了把小火，没想到还是让姑娘伤到了。”

舒五道无妨，又惊奇：“你如何在这里？”

“姑娘入府那日，将军便派我过来了。”徐立道。

舒五黯然。然而徐立却无法同她说话太久，就急急地回去了。

她亦明白了舒四那日同她所言的真实情景，这段府，确实可疑且可怖。

荣娘是长史段府的内宅大管家，内宅的一应事宜，大事小情均要在她那里回了话才可照办。然而段府本就没有女主人，从前便是主君自己在前院宣召教坊女子陪伴，回来后仍是一人，故而这内宅诸人诸事，均较为散漫。平白一下子就多出了两位侍妾娘子，众人便有些手忙脚乱，伺候舒五的泠泠不小心多拿了一匹绢布，便听见荣娘站在院中骂道：

“泠泠你个小蹄子觉得现如今是有新主人了吗？我可告诉你，这府宅永远只是一人的，你若想讨好别的娘子，也要看主人家答应不答应。”

舒五便自房内悠悠然出来，也不看荣娘，便对泠泠道：“你本属无心，却也不必多拿东西给我，我本为凉州花魁，什么样子的锦帛没有见过。”

又乜斜了一眼被荣娘打翻在地的锦帛，轻蔑道：“何况这布料也太过粗糙，即便是给我，我也不屑穿在身上。”

荣娘便也指着泠泠道：“看来是有人有心巴结，人家还瞧不上了。可不知是不是有眼无珠，这上好的蹙金绣花双面锦竟然都不认得。”

舒五冷冷道：“什么西域的破烂玩意，也配放在这碍眼。”

荣娘一听，立时便怒了，欲想上前对舒五发作，猛然想起那日走水后段朗之曾对她耳提面命，要她不可过分嚣张的话，便停住了身形，狠狠地望了舒五一眼便转身走开了。

泠泠上前小声道：“娘子何必跟她对着干呢。”

“这荣娘听说原也是主君到了凉州才进了府里的，说起来也不是资历最深的，然她竟然比主人家还要蛮横霸道，日日里好吃懒做不说，还动辄打骂。现如今，连两位娘子也不放在眼里。”

舒五思索片刻，不由得地道：“她哪里是不把主君放在眼里，只怕在她心中，这主人，另有其人罢。”

舒五打定主意，便大张旗鼓地叫泠泠往前院传话，言道舒五娘子邀主君宴饮。段朗之自然是不信舒五会真心邀请他，然而他一进门，便见舒五伏在胡床上，肩膀抖动，听到他的脚步声，头也不抬便啜泣道：“你从前害了我，我逃走了，你又想害我与陆崇，我们也断了，现如今你又遣一粗鲁老妪来羞辱我与姐姐，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要怎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