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24)
李窈鼓着胖乎乎的小脸蛋子,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吧。”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又拽了拽她娘亲的衣裳,“今天阿姐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不怎么爱笑的跟兄长一样大的哥哥,他是谁呀?”
葛氏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答自己的傻女儿这个问题。只得抚着李窈的头笑叹道:“那是阿姐以前很喜欢的人,但是将来啊,阿姐只会喜欢我们昶哥哥,阿姐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嫂嫂的。”
李窈仰起头,小眼睛笑起来弯弯的。
她喜欢孟琼。
她想要孟琼做她的嫂嫂。
草屋的木门紧紧地闭着,孟琼躺在床上,许是因为太累了,她今日好眠,一个梦,也不曾做,就这么一觉睡到了天亮。
等到醒来的时候,葛氏早早地带着李窈下地干完活了,堂屋的桌子上放了葛氏刚热过一遭的饼。
还有许多块用个木盒子装了搁在桌上。
“孟姑娘,昶哥儿不在,我也不知你什么时候醒,就给你做了点饼,你先吃些。木盒子里还有一些,是我给昶哥儿和魏王他们准备的,刚刚我在路上碰上郡守府的人,说是他们俩昨儿中午开始就一直搁在府衙里头,到现在一口没吃。我本想着待会儿给他们送去,可刚刚下地干活的时候把腿扭了,你看,你要不要受累去一趟?”
如果可以,葛氏也不想让孟琼跑这一趟,她想要自己的儿子同孟琼在一起,自然是想着希望孟琼这辈子都不要同那个魏王相见才好。
可人是铁饭是钢。
这一顿不吃怎么行呢。
葛氏叹口气,虽不愿,虽不想让她再见到周誉,却还是要她跑一趟。
第13章 为难
“成的,我去送。”
“不劳累的。”
她来此本就是奔着跟周誉一道要李昶迁郡来的,李昶昨日开始奔忙多多少少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孟琼冲着葛氏笑了笑,点头应下这份差事。
郡守府外,乌泱泱跪了一群的乡绅。郡署的守卫用棍子压着这群乡绅的脖子,他们的手边是自己个儿带来的大小不一的家伙,明摆着是过来闹事的。
孟琼提着食盒刚到门口,就瞧见这么一幕。这群乡绅显然已经被教训过,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为首的乡绅穿着孔雀绿的绫罗缎子袄,月白色金丝的软底鞋上还残留着挨打是流下的鼻血。
“孟琼!”
“周誉这个人,犯上作乱,造反伤人,该杀得很!你跟着他便也是个贼子!一个造过反谋过大逆的人如今竟还有脸来图谋我们南陈郡的事,你们的眼里还有王法么?”
跪在地上这人孟琼认识。
是陈谡。
怎么说呢。
如今这个世道不缺中饱私囊,贪污受贿的官,可南陈郡的风水养人,这些年出的,个个都是好官。
陈谡的父亲陈夷之就是这些好官之一,他是南陈郡的上上任郡守。荒年时他散尽家财只为给路边的乞丐一口饭吃,洪灾时他不顾自己文人体弱打着赤膊上阵,用自己的身躯当沙包替郡里的百姓抗下所有。
这个人千好万好,就是呕心沥血,为地方上的事情操碎了心,死得太早了,这才使得儿子无人管束,容易受人嗦摆。
“你舅舅给你多少银子,教你挑唆这些人闹事?”孟琼将食盒递给一旁有眼力见的皂吏。
陈谡脖子梗起,脖颈上青筋毕露,“你管我?你去问问周誉是怎么对我们的?怨不得他当初起兵会被俘,如此不得民心,怕是总有一日会夭寿而亡!”
“啪”地一声。
日头下,陈谡白皙的面庞红了一片。
夭寿而亡。
这个词说得太重,孟琼每听这样的词一次,就会心惊肉跳一次。她不动声色地收回震得发麻的手心,静静地望向陈谡:
“你舅舅的商号开遍了南陈郡我是知道的,他为了铺子给你多少银子闹事?”
陈谡被那一巴掌打懵,奋力地挣扎了两下,被身后的皂吏发摁住。
她对他动手,还指望他回答她的话,真是痴人说梦。陈谡冷笑两声,呵道:“你以为你护着他,他就会护着你么?”
“孟琼,周誉想你死这件事情,谁不知道啊?你瞒下上阳关的真相,他早就恨透了你,你帮着他,对你有什么好处啊?”陈谡厉声反问着她。
他额头一片淤青,鼻翼两侧满是鲜血,皂吏下手不轻,他除了那一身绸缎袍子是干净的以外,这一身其他地方都是脏的。如今瞧着不人不鬼,格外可怖。
陈谡年少失怙。
倘使他父亲还活着,庇佑着他,也不至于受他那做生意的舅舅蛊惑至此。
孟琼怜悯道:“你跟周誉对着干对你没好处。”
少年时候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