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46)

作者:梁籍 阅读记录

可没法子。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不得不再搏一搏。更何况,那些事儿确实是孟琼当初干出来的。

“我有没有挑拨离间,只有那个姓孟的丫头清楚。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周誉,你可以自己派人过来拿!”

陈谡忍着惧意,在一条腿快要被放到滚烫漆黑的油锅里前,深吸了一口气,抖着嗓子开口。

“去拿。”

周誉偏过头,对一旁的丫鬟漫不经心道。

丫鬟低垂着头,听从自家主子的吩咐,迈着步子赶忙到了陈谡那里。他的胸口处放了一块木牌,那木牌是金丝楠木做的,日久年深,不但没有褪色,反倒是随着岁月的积淀更加光洁。

梁阁每年都有几百上千桩生意要经营,每一桩要做什么都会写在木牌之上。

觉得自己有能耐去完成的去靠自己的本事去抢。

孟琼从前每回接了生意后都会带回这么一块牌子,每年到了年三十,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床上翘着腿,一块一块数牌子。

他曾在她的宝贝牌子上看过各种各样的任务,各种各样的名字。

而今时今日,火光照着那么一块木牌,他的名字也赫然出现在其上。

“周誉,当初那个姓孟的丫头接近你只是为了记录你的衣食住行和福惠皇后的一言一行。。”

“梁阁里走出来的死士杀手,有哪个是干净且有长性的?从前十年,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

陈谡笑着看着周誉,一个畏死且将死之人,此刻眼底竟然有了悲悯。

院落里火光亮成一片,侍卫点着灯恭顺地站在一边。周誉捏着手里的那块木牌,情绪莫辩。

山雨欲来风满楼。

玉簟秋不由得吸了一口气,她瞧着周誉那一张越发漠然的脸,只觉得从脊背开始都有冷气在往上窜。

周誉拨弄了一下手里的木牌,却突然嘲讽地笑出了声。

“你瞧瞧,这牌子后头的小字是不是她孟琼的字?”他随手将牌子甩给玉簟秋。

牌子的最后头刻了一个“缘”字,她每接下一块梁阁的牌子,都会在后头刻上自己这个“缘”字。

这世上,任何人的挑拨离间,周誉都能不信。可这字,这木牌,当真是铁证如山,没有半分冤了她。

这个字刻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出自孟琼的手。玉簟秋蹙了蹙眉,“把人叫来问问?”

碳炉子的火光映衬着周誉清峻且阴鹫的眉眼,他倏地低笑一声,“叫来?”

“她现在已经在回燕都的路上了,从南陈郡到燕都只有一条路,让他们去把她捉回来,生死不论。”

他将手里的血玉扳指摘掉,伴着这一声轻笑,话说的不重,可从他的话里听出对孟琼的杀心,这般不留余地,还是头一次。

玉簟秋起身。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还庆幸,还是该悲悯。

……

南陈郡县,诸事不断。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燕都也是不得安宁。

当今天子是个病秧子,多疑敏感还残暴,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

孟庸昶入朝为官几十年,也辅佐了几任明君,怎会不知道自己的外甥是个什么样子。可权柄在手,得如今的上位者唤一声“舅舅”,元祐的命运就是孟府的命运。

他必须要保住自己外甥的皇位,为了孟府,为了他自己,也为了他死去的妹妹。

“蛮夷的援兵如今已经到蜀地了,周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说动了那帮蛮夷。大梁是铁了心要跟咱们打到你,蜀地是大燕的口子,这一仗已经熬了太久了,若输了,势必会影响士气,父亲,您真的不出手相助长平王么?”

孟府内,孟庸昶脱去早朝后的官服,拿着鱼食在逗弄缸里的玉锦。

孟获一身落拓青衫走了进来,他身姿挺拔高大,剑眉星目悬胆鼻,腰间还挂了柄鋄金错银两尺场的宝刀。说话恭敬,可眉峰始终桀骜的扬着。

孟庸昶不紧不慢道:“长平王身经百战几十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不会输。”

孟获听父亲如此说,便知道他是不会出手相助了。

“没有援军,那军粮呢?”孟获问。

孟庸昶喂食的手停了停,半月不见,他这儿子哪里是来看望他这位父亲,分明是来逼问他的。可叹他孟庸昶在朝堂之上圆滑游走了半辈子,最后竟有了一双这样的儿女。

“军粮之事,由户部管。你如今是兵部主事,同户部侍郎不是很熟么,此事你该去问他。”

孟庸昶并不正面回应他。

如今的朝廷,一盘散沙,官官相护却又层层推诿。底下的税收一分没少收,百姓们的皮一寸没少刨,可到了要打仗的时候,一分军粮都拿不出来。

“问户部,没您的准许,他们敢给长平王发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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