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恩断后的第三年(85)
孟琼利落地整理被褥,倒也不生气,只是很理解阁里的人,笑道:“也就我成亲能让他们这么闹闹了,他们没有亲人没有家人,很多事情不懂也很正常。”
人生来都是血肉做的,虽在冷冰冰的死士阁,也有感情。孟琼回到燕都以后,做的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放那些想要离开的人走。
将来金盆洗手,隐姓埋名,能够上正常人的日子,哪怕只有一日,也是好的。
“明早你就成婚了,细细想来,日子过得也真快。”宋月溪抱着手臂感慨人生,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俏皮地冲着孟琼挤了挤眼睛,“阿姐,你快些把床铺好,今晚我陪着你睡。”
陪这个字说得很有灵性。
孟琼本想今日自己睡一觉,想想事情的,又何须人陪?可她既然这么说了,孟琼也不忍心拒绝她,因为抿抿唇笑笑,“好。”
将被子里的花生和枕头下的红枣抖掉,花了她不少的精神。明日天不亮喜娘就会来,宋月溪整个人贴着孟琼,都说做新娘的人前一夜都睡不着,会欣喜地盼着她的夫君。可在孟琼身上,宋月溪却没看出任何的期盼。
“阿姐,如果明日要嫁的人是那个姓周的,你会开心么?”
虽然那个人对孟琼做过很恶劣的事情。
虽然孟琼曾说过再也不想回头。
但宋月溪不信她真的不喜欢周誉了,正如此刻,明明提到了他。她还是会不自然地蜷了蜷手指。
“不会。”
“这种话啊,你也就只能骗骗你自己。”宋月溪笑她口是心非,提到周誉,她刚好想起前几天陆九水同她说的话。
“阿姐,周誉在琅琊那两年,他一直派人暗中护着你,你跟李昶之间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周誉知道你们结伴,知道你像当年陪着他一样陪着李昶,他那时心里一定很不舒坦,但多少次你因为李昶差点要丧命的时候,他又还是舍不得你,还是出手了。”
宋月溪听陆九水说起这些旧事的时候先是震惊。随后又觉得如果这样看来的话,那那个姓周的对孟琼也谈不上那么坏。
还算有良心。
宋月溪以为听了这些,孟琼会有些许波动,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却半点波动都没有。
只是转过了身去,“早些歇息吧月溪,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了。”
她嗓音轻柔。
可提起周誉时,却明摆着带了些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宋月溪没再说话了,只是贴着孟琼,贴她贴的更紧了一些。
次日一早,天还没有亮。梁阁外头就响起了喜气的鞭炮声,锣鼓声。
方君寒为了应景,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袍,许是怕不够热闹,还邀请了他擅长歌舞的莺莺燕燕来此。大家花红柳绿,各自妖娆。
不像是孟琼嫁人,倒像是方君寒娶他的十八个露水红颜过门。
孟琼穿上了李昶先前送来的一身鲜红的嫁衣,她生得本就娇艳,只是素日里不爱施粉黛,如今穿了这一身红戴上凤冠,打十米之外瞧就是个美人。
喜婆瞧了乐得直夸,“这么美的姑娘去哪里找?”
“您和新郎官真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啊。”
孟琼莞尔笑笑,没有说话,大红的盖头从头顶坠下,孟庸昶身为父亲自然也早早地来到了梁阁。
她本该从孟府出门的,可孟府于她的回忆太少,纵然成长后在那里待过两年,可得到的情感大多是虚情假意,所以孟琼并不愿意从孟府出阁。
虽然将来按照她和李昶的计划,他们还是要去孟府住一住的,可眼下,她还是更愿意从梁阁出去。
“一晃眼,你已经这么大了。”
“你娘瞧见你这个样子,该有多高兴。”
虽则在出门前,孟庸昶已经想好了自己这个女儿和女婿的归宿,但瞧见当初抱在手里的婴孩一下子长这么大时,又到底还是感慨。
孟琼盖了盖头,屈身对孟庸昶行了一礼,“多谢父亲。”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谢他什么,但礼数终究还是不可废。
孟庸昶“嗯”了一声,对着喜婆挥了挥手,新郎倌刚好来了,喜婆馋着孟琼的手把她领了出去。
李府里,此刻热热闹闹,高朋满座。孟琼在车轿内的时候正襟危坐,生怕弄乱了自己的发冠。
“紧张么?”
李昶坐在高头大马上,明明是自己紧张,却还笑着问孟琼。
“有点儿。”
毕竟是第一次成婚,没什么经验,说不紧张是假的。
李府的门口挂着一连串的鞭炮,新郎官领了新娘子回来,鞭炮声“噼里啪啦”开始响。
马车停了,孟琼摸索着车轿的框框,本是要寻喜婆的搀扶下来,却不曾想,牵住她手的却是李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