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琼枝(82)

楚琳琅并不回答,只是问:“你与母亲商量好了吗?何时签定和离书?”

周随安从来没有发现这楚氏这般气人,她向来都是很能让自己省心的。可如今他还没给和离书呢,她就随随便便与男子夜游而归。

而且……方才他顺着门缝往院子里看,居然发现院子里晾衣架上还晾着男人的衣服!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是如此水性杨花之人!

楚琳琅听他指控,明白了,他一定是看到冬雪洗的那件司徒晟的衫。

她只淡淡道:“家里都是女眷,怕遭贼,所以挂件男衣吓唬人用……那位的肚子不等人,你也要快些,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明日便可请保人见证,你我将文书签了吧。”

周随安却并不信她的解释,眼睛里慢慢泛起了红,方才的那一幕,让他的牙根都冒酸气。

他咬牙问:“楚琳琅,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么坚决和离,到底是生我的气,还是早在外面,跟什么野男人勾搭上了。谢家的安姨母说得没错,岂能容你予取予求……哎呀,说话便说话,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原来周随安话刚说到一半,楚琳琅突然四下寻看,然后操起了邻居放在门口用来挑粪桶的扁担,朝着周随安的后背就狠狠拍去。

周随安猝不及防,被拍得趔趄,连忙护着脑袋躲避。

楚琳琅今日连着被两个男人指责德行有亏,心里正是憋气,两条纤细的胳膊挥舞着扁担虎虎生风。

一边打,她还一边磨牙狠狠念叨着:“我叫你一口一个野男人!我让你一嘴一个勾搭上!”

周随安从小到大都被赵氏宠溺养大,哪受过这样的打?

更何况打他的人,竟然还是昔日敬他为天的娘子!

一时间也说不上是后背疼,还是男儿的自尊更疼。

他只能靠墙抱头气恨道:“琳琅,你怎么能这样,你曾说过无论多难,都会一直陪我走下去的!”

他的眼角含泪,委屈说话的样子,依稀还能辨出他曾是她昔日爱慕的周家少年郎。

楚琳琅终于歇了手,仰天凄惨一笑:“是呀,我是说过,可是君不愿再与我同路,我又能如何……”

周随安愣愣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坚定的光,终于绝望地明白:他的妻,真是下定决心要与他和离了。

这几日,谢家与六皇子那边都在不断派人施压,让他们将铺子抵偿给楚氏,尽快了解了此事。

就连爱财如命的赵氏,在权衡利弊,考量了儿子的前程后,也痛下决心,舍了那两间铺。

只有周随安还存着一时幻想,指望着琳琅能回心转意。

他的后背火辣辣的疼,倒也是疼醒了。

他知道,自己跟楚琳琅的夫妻之缘真的到头了。

……想着谢家这几日往来频繁的那位姨母与母亲商议的最后结果,周随安暗自握了握拳头:楚琳琅,你太绝情,休怪我不仁!

事已至此,不如早些了结,谢二小姐的肚子,已是不能等了。

想到这,他狼狈站直身子,冷冷道:“我母亲已经点头同意,你明晚便可来我府上将你我的事情了结。只是……你到时候可别后悔!”

这是周随安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说出愿意与她和离的话。

楚琳琅懒得搭理他话里的暗示,将扁担放回去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宅院。

说来也是凑巧。和离的这日,竟然也是琳琅的二十四生辰,算起来,她和周随安的姻缘也到了八载。

没想到,他们俩夫妻一场,没等到白头携手,却是这般缘散了。

清晨时,下起了纷飞小雪,夏荷给大姑娘煮了红皮的鸡蛋,又扯了一碗长寿面,算是庆生了。

楚琳琅吃完了面,便摇着龟壳晃啷响,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夏荷以为她是心伤,其实她一直在琢磨着昨晚周随安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谢家姨母说的真没错……”

她在寂州的时候,是常跟六王妃和谢家老夫人聊天的。妇人在一起,有时候将话扯远了,也会带出一两句本家姨母来。

听说那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等家丑,谢家人都不敢露头,只让六王妃出面震慑住她。一个拐弯的姨母,怎么突然跑到周家去呢?

她经历过的事儿,是一般女儿家没经历过的。毕竟有几个女孩差点被亲爹绑住塞入婚轿子呢?

这些经历让楚琳琅在没有安全感时,就会敏感得有些草木皆兵。

楚琳琅想了又想,算了算自己手头的银子,挥手让冬雪拿去,在附近的镖局子里雇两个人来,只挑那长得最凶悍,块头最大的,最好是听不懂官话的关外人。

另外再去城西破庙,看看那里有多少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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