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月夕(38)

张定安道:“皇上收到你的信 ,说你昨夜梦魇,一宿没睡。”

月夕微笑:“如此,替我多谢皇兄。”

棠儿将一只小枕放在旁边的桌上,月夕露出手腕,搭在上面。

不得不说,窦凌霄虽然是个惯常舞枪弄棒的,这身皮肉却生得极好。手腕不似月夕自己的那般纤细,却也优雅白净,颇是赏心悦目。

不过,月夕没有兴趣多多欣赏这个,却将目光落在了张定安的手上。

方才晃了一眼,她瞧见张定安的掌心有些起伏,似是疤痕。

她怔了怔,再要去看,张定安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昨夜怎么了?”只听张定安问道。

月夕回过神来:“也没什么。不过梦到了些旧事和旧人。”

张定安没答话,只将手指按在她的腕上。

月夕也垂眸看着他的手,只等他何时翻过掌心,再认真瞧一瞧。

忽而听张定安问:“你怎知梦中的那些人是旧人?你想起他们的样貌了?”

月夕随即道:“想不起来,面目也是模糊的,却隐隐约约觉得熟悉。”

张定安听她这话,不置可否。

月夕看着他:“大人可觉得,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最好?”

张定安的眉梢微微扬起:“想听实话?”

“自是实话。”

“以公主当下处境,自是想不起来最好。”张定安平静道,“公主的性子太冲动,总把事情逼到毫无回转之地。这样在宫中容易树敌,纵然有人不愿与你为敌,却唯恐被波及,也会不得不敬而远之。”

月夕看着他,忽而笑了笑:“今日张大人说话倒是推心置腹。”

“我一向只说实话。”

“可世事总不能强求,无论过去再如何不称心如意,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月夕道,“我总会想起来,也总会弄明白。”

“我说我的,公主如何想,亦是公主的事。”张定安淡淡道,说罢,从医箱里拿出个小瓷瓶,“此药,可安神定心,公主若睡不好,服一粒便是。”

而后,他收拾了药箱,起身便走。

可才还没迈步,突然,月夕突然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张定安愣住,一旁的棠儿也愣住。

月夕却是神色镇定,望着张定安,唇角弯了弯。

“大人不若再留一会,陪我说说话。”她轻声道。

那脸上带着浅笑,双眸深深,竟有几分柔媚。

张定安注视着她,少顷,面无表情地将她的手拉下来。

“我今日还有事,不便多留。”他说,“公主,男女有别。我虽与公主相识多年,亦一向安守礼法,从无逾越。宫中规矩良多,往公主自重。”

月夕并无愠色。

“如此,你去吧。”她说。

张定安看她一眼,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棠儿才上前来,望着月夕,满面通红。

“公主……”她嗫嚅道,“公主喜欢张太医么?”

月夕望着门外,若有所思。

她没有答话,却忽而问:“棠儿,听闻张定安与我差不多年岁,是么?”

棠儿点点头。

“可他在我面前说话,怎总是一副训导的模样,似兄长一般?”

棠儿愣了愣,道:“我以前不曾在公主身边伺候,也不曾见过张太医。想来,他过去与公主说话便是如此?”

月夕没说话。她细想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才察觉张定安说话像兄长一般,更是连最表层的尊卑之分也没有。

那日在慧园前,她就曾问过张定安为何不行礼。

——“公主过去不拘小节,从不叫我见礼,我也习惯了,怎么如今讲究起来了?”

竟然理直气壮。

月夕的目光定定的,唇角的笑意却是更深。

棠儿看着她,只觉心头一阵发毛。

“公主笑什么?”她问。

“没什么。”月夕拿起旁边一杯茶,不紧不慢喝一口,说,“不过想通了一件事,怪不得他盼着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棠儿一脸茫然。

月夕却让她去歇着,不必伺候,说罢,自顾自地往内间走去。

内室的案上,还摆着笔墨。

原本,她想写信给皇帝,言辞婉转恳切一些,缓和缓和关系。毕竟从那日记里,月夕已经明白了凌霄和皇帝之间最大的心结出在了何处。

像凌霄这样快意恩仇、敢作敢当的人,在这宫里头可谓难能可贵。不过,她也确实冲动任性了些。

那日在华阳殿前,她打的是皇帝的生母。皇帝跟她并无兄妹之情,到现在还留着她,也算得仁善了。

不过现在,月夕改了主意。

她望着窗外,想起方才张定安的背影。

他今日着了件月白的袍子,上一次,是蓝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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