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不明白崔惠妃为何说起陈妃的事，陈妃的故事十七以前闯荡江湖时听说书先生讲过，细节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陈妃最后被昭高皇帝下了砍首之令，十分悲惨。

崔惠妃看出十七的不解，轻抿一口茶继续道：“陈妃从此困在宫中，终日闷闷不乐，昭高皇帝为了让她高兴，带她去策马，恰巧将军也在，陈妃便与将军私奔。一个月后被昭高皇帝派人找回，将军为保陈妃清誉，自杀身亡。昭高皇帝念将军有功，只把陈妃打入冷宫，却不料陈妃在冷宫产下双胎女婴，即刻下令斩头赐死。”

十七默默听完，叹气道：“陈妃纵然悲惨，可我不懂娘娘为何对我说起陈妃往事？”

“本来我也没打算跟你说起这事，只是有事相求，觉得有必要一提罢了。”崔惠妃轻轻放下杯盏，直看着十七双眸，“我想你也不会听话远嫁西昌，肯定留有一手逃婚之计，所以想拜托你一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把谢奋带走。”

十七糊涂了，“陈妃，你，谢奋之间有什么关系？”

“陈妃当年产下的双胎女婴，其中一个是我。当年昭高皇帝命人杀死来两个女婴，那侩子手不忍心，于是我活了下来。”崔惠妃面容不改，双手却握紧了拳头，“陈妃的昨天，或许是我的明天，可我并不想我爹的昨天，是谢奋的明天。”

十七因崔惠妃一言心潮澎湃，很是震动，一向狠辣冷血的崔惠妃对谢奋不全是利用，她居然藏有一丝真心。

“我作的孽我自己背负。”崔惠妃目光炯炯，“你会帮我么？”

十七缓了一口气，看向崔惠妃的小腹，又看回崔惠妃的脸庞，把话说开道：“谢奋心里有你，即使是死，他也从未畏惧。你要他走，他还未必肯走……他放不下你们母子。”

有晶莹之光在崔惠妃眼中闪耀，她怔怔地定住许久，忽然苦笑着别过头去，悠悠道：“我知道他不肯，所以才来求你，无论用什么法子，一定得带他走……不能再拖下去了，等孩子出世就晚了，孩子像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看得出来，你这是做贼心虚。”十七顿了顿，半垂眼眸紧紧盯住崔惠妃道，“要是你这么怕孩子被看出来像谁，何不跟着谢奋一块走？你就在这里，是因为他么？”

这话一说，崔惠妃双眉微微一紧，却是摇头道，“因为他，但也不全因为他。”她久久凝视十七，“总之，我是心甘情愿归他所用，不到目的，我不会离开皇宫。”

“值得么？”

十七很想知道，奉华把崔惠妃当作一枚棋子，把崔惠妃安插在皇上身边，以色诱之，让皇上听风就是雨，败坏朝纲，所谓擒贼先擒王，乱朝先乱王，这就是他利用她走的一步棋。身为棋子，身不由己，但若然有一个跳出棋盘的可能，为何不抓紧这个可能，与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为了他，值得这么做么？

崔惠妃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助他成事，本就是我的使命。”

崔惠妃的话似乎是极用力地砸在耳边，十七难以按捺心中激急，为何所有人都愿意助他成事，难道他们不知道若有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崔惠妃，你已经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要什么没有？为何都要为他卖命，为何都不为自己想一想，他如此凉薄心狠——”

崔惠妃伸出纤纤玉指一点一点地敲在额发间，望着她无奈淡笑，“若没有他，大家早就在隆武帝的残杀里死了千百回。你是他最爱的女子，应该最理解他的抱负，应该看到他运筹帷幄的那面，而非只看见他心狠手辣的这面。”

十七突然觉得一阵酸苦，要是他真是把全部的真心相付，这样珍视自己，为何中秋宴上面对被桑儿赤剑指的自己却一动不动地眼睁睁看着？要是真顾及她的感受，为何春秋被行刑前自己在他房前跪了七天七夜都不改心意？奉华要是真的钟爱自己，为何利用自己为他去做丢命的勾当？他再有抱负，再运筹帷幄，也不该视人命如草芥。

崔惠妃见十七不语，反而一笑，“你若对他还留一点情谊，尽管来看看你远嫁那天，他会不会来救你。”

十七双手用力地抓住座椅把手，抬眸看着崔惠妃。

“我对他的真心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才来拜托你。”崔惠妃起身，“你把谢奋带走，这个恩情我不会忘，自当十倍奉还。”

话毕，她不容十七回答，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珏别宫。

第117章 良辰美景

十七醒来时已是临近正午，日头正好，恰巧瞥见院子里长势喜人的梅花，一时兴起，她把桌上放着的马奶糕点心往嘴里一塞，就到院子里摘梅花蕊来酿梅花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