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么……

“因为，人类活着就是很幸苦，人类本身就是这么脆弱，人类的心就是这么纤细，所以，他才会赢得我的好感——因为他比你更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

因为脆弱，所以害怕一切的失去，所以才会想着去弥补，去救赎。

因为纤细，所以会格外地珍视每一份美好，所以守护才有了真正切实的意义。

也正是因为纤细和脆弱，人才会明白什么是自己能做到的，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什么是自己应该去做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去做的，什么又是自己必须要去做的。

而眼前的这个米凯尔，正是因为他缺失了这一份脆弱，他才缺失了他作为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唔，也对，他本就不是人类。

也正是因为祂自诩的坚强，自诩的乐观，自诩的果断，让他不断地背负起祂完全没有必要去背负的沉重……只是为了一份……如空中楼阁一般虚幻又病态的爱。

“况且，他才是……只有他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米凯尔，只有他才是和我一起度过了这十二年的米凯尔！米凯尔在我眼里是他也只可能是他。而你，并没有资格使用这个名字！”

“这样么……”

终焉的眼睛眯成了狭长的一条，苦涩的笑容也在祂脸上荡漾开来……直到重新变得癫狂——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祂明白了。

即使祂杀死米凯尔，祂也永远不可能接手他与其余所有人的联系。当然，其余人与祂也没有关系，祂在乎的只有爱莉的态度。

但……当爱莉斩钉截铁地说出，对于她而言，这个世界上只存在一个米凯尔的时候，终焉就知道，自己又一次失去了所有。

不，相比起失去，祂什么时候“拥有”过呢？

“那就……全部给我毁掉吧！”

祂能忍受数百亿次轮回的孤独与沉重，以此换取一个与爱莉相遇的机会，既然这个爱莉并不接受祂，那再来数百亿次、数千亿次、数万亿次的轮回，得到一个能接受祂的爱莉，也未尝不可。

水晶花“砰”一声碎成了无数片，爱莉极速后撤，终焉不甘示弱地追了上去，祂的速度极快，从方才第一击米凯尔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就被击飞可见一斑，但面对身法飘忽如落花的爱莉，祂甚至不能摸到对方的衣角，直到爱莉在躲闪之时被浅埋于沙砾中的虚数之树根茎绊了个趔趄，才让祂抓到了机会。

祂猛冲上去，爱莉看似是真来不及躲闪了，只能再一次凝聚出巨大的水晶花，试图硬接下这一击。

“砰！”

水晶花轻而易举地再次崩碎，但爱莉这次却没有后退躲避，而是站在原地，操控着四处飞溅的晶尘，试图将终焉束缚。

这真的有用么？那些晶尘才刚刚触及终焉的身体，时间便在悄无声息间倒流，它们又回到了先前的位置，保持着四散飞溅的状态。

与此同时，终焉本身的时间却未受影响，祂不再犹豫，五指成爪，抓向了爱莉的脖颈……

“嗖！”

感受到二旁的破空声，终焉眼神瞥了瞥，第一次做出了闪避的举动。

祂收回手臂，身体向着一旁闪去，可方才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即使祂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米凯尔大力投掷下的长枪速度更快一筹！

枪尖小枝擦着终焉的脸颊而过，在祂脸上拉出长长的血痕。

终焉的倒退的过程中试图伸手握住长枪，但爱莉又在此时欺身上前，一脚将祂踹飞，而后捏住了长枪同样尖细的枪尾。

“这把枪手感真不错，可惜，在终焉的权柄之下，武器并不好用呢。”

她随手将长枪向着一旁甩去，下一刻，米凯尔出现在她身边，稳稳接住了枪。

“确实不错，可惜，像根渔叉。”

“怎么办？祂的权柄太作弊了，这样下去，即使祂看起来不怎么会战斗，我们也早晚会被拖垮的。”

不远处，终焉再次从沙堆里爬了出来，祂先前撞在水晶花时撞出的伤口、连同血液都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被“渔叉”划出的伤痕依旧存在着，几乎贯穿了半边脸颊。

伤口处的血肉一缕一缕地向外翻出，血丝与肌肉的纤维在伤口间织出寥寥几根红线，更多的血沫子从血肉中涌出，很快流到了终焉的嘴角。

“咦？”

米凯尔的眼睛眯了眯，用识之权能，悄悄说道：

“爱莉，武器或许并不是没用。”

米凯尔并不需要解释的太明白，爱莉应当能明白他的意思。

先前的战斗中，凡是爱莉射出的水晶箭矢，终焉从未有躲闪的行为，而是直接用不讲道理的时间权柄化解。

但方才面对这根虚数之树的枝丫化为的长枪时，他破天荒地没有使用时间的权柄，并且，当他逆转时间，消除了自己额头的伤势时，脸颊被长枪划出的伤势却依旧如初……

对！虚数之树的枝丫！

终焉的时间权柄即使再不讲道理，但起码还需要遵循绝大部分虚数的法则。至少，以祂现在不能完全掌握终焉权柄的状态，大概是无法倒流虚数之树的枝丫造成的伤害的！

而终焉接下来的动作无疑验证了这个猜想，祂身上的黑气愈发浓密，祂的视线死死盯着米凯尔手中的长枪，而后向着它伸出了手。

虚数之树并无意识，作为它的一部分枝丫，长枪感受到了一个陪伴着它度过了无数次轮回之人的召唤，不受控制地向着终焉飞去，好在米凯尔反应迅速，死死攥住了枪尾。

即便如此，枪还是在不可抑制地向着终焉的方向移动，米凯尔在枪尖前构造了无数道虚数屏障，却被轻易穿透，空间力量编织而成的丝带也只能让长枪的速度慢下几分。

反倒是米凯尔脚后跟抵着的这红色沙海，减速效果一流，可这仍不能阻挡长枪飞向终焉的趋势。

但米凯尔反而笑了：

“喂！你是真没什么战斗经验啊……准备好了吗，爱莉希雅！”

终焉微微一愣，祂方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了这根唯一能威胁到祂的长枪身上，却没有注意到爱莉几乎是在祂动手的同时消失不见了。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祂掌握的权柄虽然不足以影响到同为终焉之茧一部分的始源，但逆转她造成的伤害还是没有问题的。

“嗨！小心头顶哦！”

可尽管知道如此，当那个声音在头顶响起的时候，终焉还是没忍住抬头，就连继续召唤长枪的动作都放弃了。

当粉色的光芒洒下，就算是早有预料的米凯尔也抬起了头，无瑕穹顶在半空中绽放，将肉眼可见的虚数空间全部笼罩，而处于无瑕穹顶正中的蔷薇花前，爱莉希雅的手中已凝聚出一根巨大的箭矢。

就在终焉与米凯尔一齐抬头的瞬间，箭矢脱弦而出。

终焉没有躲避，因为那箭矢并非向着祂而来，箭矢砸入红色的沙海之中，整片虚数空间开始碎裂翻转，竟来到了一片与方才终焉之茧所在地极其相似，但更加纯净，更加璀璨的星海之中。

而在璀璨的星河间，一个与先前虚数之树差不多高大的十字架绚烂地绽放着。

可这些极致外溢的能量却又在短短几秒后，迅速坍缩，到最末尾时竟带上了丝绸一般的触感，直到最后，化为粉白色的嫁衣披在了爱莉身上。

“这是！”

迅速落地后，即便是早已下定决心要再次轮回的终焉也忍不住吃惊地张开了嘴——

“这是，完全的始源之力……”

瞬息之间将空间翻转到了始源之海，在这里，始源的权能将得到完整的体现，而缺失了始源的祂，力量则会被最大程度的限制。此消彼长之下，他已经无法再夺回那把长枪了。

并且，脱离了虚数之树，也就杜绝了祂再次捡起枝丫创造长枪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