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找到叶凡了，如他所料，叶凡的确藏在金水镇内。这早前就散了的天龙寨已成难民们的一方乐土，叶凡、唐小婉和丁丁看他们无依无靠，便留在这里照顾这帮人，顺便保护他们。此刻，这同门师姐弟也不知跑到哪儿说话去了，徒留明饲和唐小婉待在这雾霾迷离的山林间。

“李公子。”车厢内，女子轻柔嗓音传了出来。“外头风大夜凉，你也进车厢吧，还有，这娃娃我怎么哄总是不肯睡，要不你进来看看？”

唐小婉的话让明饲一怔，他没想到莫顼到现在还没入睡，以往这个时候，他不早就睡得很沉了么？想到这里，明饲便回道：“那就打扰了，叶夫人。”撩开车帘，明饲弯腰进了车厢，里头果然比外头暖和了不止一点，那位历经十年风雨的唐小婉一如当年，温婉美丽，一头乌黑长发简简单单挽起，眼睛大且明亮，嘴角微微勾起的时候，颊边会有两个小酒窝，很甜美。

从唐小婉手中抱过睁着圆滚滚大眼睛的莫顼，明饲抬起手，一脸无奈地伸出手指刮了刮他那略微有些塌的鼻梁道：“小鬼头，非要我哄才肯睡啊。”

莫顼被抱进熟悉的怀抱，立刻咧嘴咯咯笑了起来，小手胡乱挥舞着，触碰到明饲的衣服时，便一把攥住，怎么也不肯松开。见状，唐小婉抿嘴笑道：“呵呵，这孩子果真黏你，我抱着他如何哄，就是不肯露个笑脸给我。”

“这孩子认生，久了便不会这样。”轻拍着莫顼的后背，明饲冲唐小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便低头专心哄孩子睡觉了。

唐小婉一双水眸转动着，第一次见明饲，她便觉他是一个很奇特的人。男子相恋本就蔑伦悖理，然明饲跟莫雨却从不在乎这些，他们在一起的理所当然，他们在一起的光明正大，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说辞似乎影响不到他们，这点倒跟她和叶凡很相似。

“李公子很会哄孩子，将来一定会是好父亲……”父亲那两字刚说完，唐小婉就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略微抱歉地看着明饲，道：“抱歉。”她怎么犯糊涂了，明饲都跟莫雨在一起了，以后怎么会有孩子？又怎么可能为人父呢？

“有什么好道歉的，以后我当然得是好父亲了，不然我们家的小鬼头怎么办？”怀里的小婴儿已经熟睡，果然有明饲在，他就会睡得很快。

“他……是你的儿子？”唐小婉睁大眼睛问道。

“他是我和阿雨的儿子。”明饲抬头回以唐小婉一抹浅笑。

盯着明饲嘴角那抹浅笑，唐小婉怔了好一会儿才回神。“你……果真是好父亲。”跟她的父亲比起来，明饲真的很不一样，不，她的父亲跟天下父亲都不一样，那些普通百姓的父亲都对自己的孩子那么好，唯有她的父亲为了利益，可以牺牲她。“真羡慕这孩子，将来他一定会很幸福的。”

“有得必有失，我对他以后再好，终究也不是他的生父。人生就是如此，你得到了什么，总会失去些什么……这或许就是命吧……”明饲低着头，额前的发遮盖住他此时的表情，唐小婉定定地看着他，总觉得此刻的明饲有些高深莫测，难以琢磨。

“有得必有失……”轻声低喃这五个字，唐小婉心中豁然开朗。“李公子当真与旁人不同，你说的对，若没有失去，又何来得到，我用唐家小姐和柳家夫人的地位和名称换得一心爱之人的相守，值了。”

“值不值得其实在于自己怎么想，若世间人人都如叶夫人这般，哪还有今天的局面呢？”从旁边拿过一张轻薄的毯子，明饲将它铺开，把婴儿放在了毯子上，接着四角掖上，把莫顼盖得严严实实，以防他轻易着凉。

唐小婉这次没有回话，一双漂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瞅着明饲不放，车帘忽然被撩开，只见叶五公子探头，道：“小婉，我们也该回……”话未说完，他就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正盯着别的男人猛瞧，面色有些不好，他把目光转到了明饲身上。

瞅着男人的侧影，叶凡莫名感到嫉妒，唐小婉以往才不会正眼去瞧别的男人呢！

放下车帘，叶凡对着站在马匹前的莫雨，道：“喂，盯好你的人。”这话说的特别别扭，叶凡实在猜不透莫雨的想法，堂堂一大好青年怎么就对个男人死心塌地呢？而且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七尺男儿汉，这也太不科学了！

叶凡的话让莫雨微微眯起了眼睛，他走上前撩开了车帘，只见明饲低头拍抚着莫顼，而唐小婉则一瞬不瞬地瞅着明饲不放。默不作声地放下车帘，莫雨看着叶凡，淡淡地来了句。“二师兄，话说反了，应该请你盯好自己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