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叶子陵便打了个包裹，决意离开稻香村。

年底的婚礼，他死都不会参加，礼物什么的让别人托着带去就可以了。

他这个人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

在叶子陵欲离开村子前，他在离村口不远的地方被人给拦住了。莫顼拉住马儿的缰绳，目光微冷地盯着他。“子陵，你想去哪里？”

“去龙门荒漠。”下马，叶子陵看着莫顼道。

“为何要现在走？”莫顼问道。

“早走晚走总是要走的。”叶子陵道。

“若我说错了什么，你怪我便是，何必要走呢？”莫顼蹙起了眉头。

“你没说错什么，错……在于我。”错在他早不该晚不该，偏偏等莫顼与楚媛的婚事钉在这砧板上了，才发现自己爱上的到底是谁。“阿顼，我喜欢媛儿，但我爱的一直是……”周围突然刮起了大风，呼啦啦地chuī起了他们的衣袍和他们的头发，叶子陵盯着莫顼，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他少有能从莫顼的脸上看到如此惊讶的表情，这一回也算是值了。

有什么东西从眼角滑落，叶子陵抬手立刻用袖子擦去。

多丢人，竟然在莫顼面前哭了，妈蛋！

重新上马，叶子陵拱手，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了，阿顼。”说完，也不管以后这兄弟做不做成功，径自策马离去。

莫顼回神的时候，叶子陵早就骑马跑了，回首看着他离去的方向，莫顼头一次抬手虚掩上了自己的半张脸。

半垂着眼眸，额前刘海过眼，遮住了莫顼此刻的表情。

平衡被打破，有什么东西已经崩坏了……

番外三

龙门荒漠位于长安以北，明教以东方向。此处白日里越热，夜里头就越冷。车队商旅一辆接着一辆进入龙门客栈附近，娇俏热情的西域舞娘站在客栈周围跳着别有风情的舞蹈，来往坐在外面喝酒畅饮的客人大声叫着好。叶子陵冷得要死，就算披着件灰黑色的粗布披风，依然无法阻止夜晚chuī来的严寒之风，肚里下了好几碗的白酒，身子才稍微暖和起来，就在这时，只听‘砰砰——’几声，附近竟有人放起了烟火，叶子陵抬起头，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璀璨的光芒如流星如花朵，在黑漆漆的夜空绽放，而后坠于大地，短暂且绚烂。

李欣和马碧月慢慢踱步往叶子陵这边走来，两夫妻肩并着肩，偶尔说个一两句话，情感融洽甜蜜。他们与叶子陵一样，都是成都的捕快，除了马碧月，李欣算得上是叶子陵的青梅竹马，同是稻香村出来的，打小一起爬树玩泥巴捅马蜂的哥们jiāo情。

“阿欣，子陵这是怎么了？他从来不会喝那么多酒”眼见叶子陵抓起边上的酒坛子，大口豪饮起来，马碧月就觉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心事了？”

“哪还有什么心事，不就是不痛快么？莫顼要娶楚媛了，你说子陵哪会没心事。”全村都知道叶子陵喜欢楚媛，现下楚媛与莫顼订婚了，叶子陵能欢喜到哪里去？没变态已经不错了。一个是他喜欢了十多年的姑娘，一个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叶子陵还能怎么样？“啧，你说这媛丫头若是跟别人订婚就算了，偏偏是那个莫顼，唉，可怜子陵的一片痴心。”

“子陵喜欢楚媛啊……”马碧月挑眉，她觉得李欣说错了，叶子陵会那么烦恼，显然与楚媛无关系。“阿欣，我们还是别过去了，省得惹他伤心。”

“为什么啊？”李欣不解道。

“笨，对着一个失恋的人秀恩爱，你不怕被雷劈啊。”马碧月朝李欣翻了个白眼，她的丈夫怎么就是个愣头青呢？平时挺jīng怪的，一遇上这种事情，就蠢得跟穆老三家养的猪似的，笨蠢笨蠢的。

“哦哦，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啧，你瞧我，嘿，还是我家碧月聪明。”伸手揽住马碧月的肩头，李欣笑得可憨厚了。“走，碧月，我带你去后头的河边看烟火。”

“好啊。”手拉手，两夫妻双双掉转头往龙门客栈后头的河边走了去。

叶子陵瞥了眼李欣和马碧月的背影，暗忖李家老大的媳妇聪慧，知道这时候不该跑到他面前秀恩爱刺他的眼。放下酒坛子，叶子陵从怀里揣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离开了，灵巧一跃，他踏在屋顶上，近距离欣赏着烟火短暂却不失美丽的生命。

遥望着远方，想着那天的告白，叶子陵的心就狠狠揪了起来。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和莫顼一起并肩看过烟火，那时，两人静静地坐在彼此身旁。叶子陵直到现在都还能回想起那时的心情，雀跃、兴奋，心跳如鼓。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喜欢上了莫顼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