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们要来，奶奶提前收拾出间房。农村的床都是老式土炕，旁边摆着张陈旧的木质长桌。床面宽敞，睡四五个人绰绰有余，床单和枕套早就洗褪了色，但明显是新换的，还能闻到阳光暴晒后的味道。

易远放下行李，随着绳索的牵扯，被纪宸拉到厨房。

纪宸洗干净手，“奶奶，需要帮忙吗？”

「纪神还知道帮忙？」

「感觉他怪接地气的。」

「我以为他会受不了这里。」

「但是他真的会做饭吗？」

奶奶正在刮鱼鳞，看了眼链接两个人的绳子，“不用，你们去歇着，就一个菜了，很快。”

易远又随着纪宸的牵扯来到另一间屋，小蕊低着头，正坐在方桌前写作业。

“可以坐这里么？”纪宸问她。

“当然可以啦！”小蕊眼眶弯成月牙，“哥哥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

纪宸拿起一本摞在桌上的英文读物，对着小蕊晃了晃。

小蕊瞬间明白，并点点头，“随便看。”

易远坐在小蕊正前方，他对看英文书没兴趣，其他读物更没兴趣，只是撑着下巴往厨房瞅。

炝锅的声音刺啦刺啦的，飘香的味道嗖嗖往外传。易远揉了揉肚子，他早起犯困，没吃多少。

小蕊低头写作业，纪宸专注看书，他俩一个比一个人认真，易远又不好意思打扰，只能撑着下巴，干巴巴的闻味。

*

小蕊做最后一道题时，出现了点麻烦。

她咬了咬笔头，先把眼神转到纪宸那里，对方托着那本从旧书市场淘来的英文版《百年孤独》，嵌在树叶遮出的阴影下，沉稳英俊又专注，任谁都舍不得打扰。

她又瞄向正前方的易远，后者正嚼着口香糖，眼神直勾勾盯紧厨房。他坐在窗口前，风吹散他的头发，扬起的发梢是温暖的颜色。他背着光，却也被光包围。

三天前，栏目组的姐姐说，过来和他们相处的哥哥都是大学生。

大学生的话，应该都很厉害吧。

小蕊把作业倒转，推到易远面前，“小远哥，我能问问这道题吗？”

“没问题。”易远的目光从厨房门口收回，垂眸看练习册，“初中化学？”

小蕊嘴角僵硬，但努力保持微笑，“哥，是物理。”

「哈哈哈卧槽哈哈哈哈！」

「他真的没问题吗？」

「你们在质疑保送生的水准？」

「可他是体育保送生！」

「别搞专业歧视行不行？」

“哦。”易远一副我很懂，我都了解的样子接过作业题，“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是一个意思？」

「理化不分家嘛。」

「我信你个鬼！」

易远认真读题，“一个储水箱式热水器，额定电压二百二至二百四十V，额定功效，六KW？”

“功率。”纪宸翻开下一页书。

“啊？”易远转向他，“什么？”

“额定电压，二百二至二百四十伏，额定功率，六千瓦。”

“啊？哦。”按对方说的，易远又仔细对照了一遍题目，“这也太偷工减料了，都是中国人，打中国字不行？搞什么外国字母，看不起谁呢？”

「……我已经不想说话了。」

「义务教育真重要啊。」

「小蕊快跑，离他远点！」

「他不是教书，他是害人啊！」

易远硬着头皮读完了题，清了清嗓子，又抓了把头发，“哎，这初中知识太久不学了，还真是有一点点记不太清。”

「远哥在努力挽回面子。」

「真的只有一点点？」

「你确定是因为时间太久记不清，而不是你本身就不会吗？」

「远哥不要脸面子吗？」

「人家不学也能保送。」

「据说他因为棒球太牛逼，中考也是保送的。」

纪宸合上书，对易远勾勾手，“拿来吧。”

小蕊稍稍松了口气，“小宸哥，你还记得吗？”

纪宸没直接回，只是拿来草稿纸，“电功率的公式还记不得？”

小蕊在演算纸上熟练写下。

“很好。”纪宸用笔点着题干，“我们看这道题，已知……”

「思路清晰，完全没问题。」

「讲的好清楚，有条理。」

「物理奥赛冠军，不是摆设。」

「那讲初中物理屈才了。」

易远撑着下巴，看对面耐心专注的男人。

阳光一跳一跳的，随着桃树投下来的影子，斜斜照在纪宸的脸。他那侧没有风，阴影吹不乱头发，严肃中却透露着温柔。

易远突然意识看得太久，他急忙转回头。

有什么好看的，讲个题而已。

小蕊又问了几道题目，只是十几分钟的讲解，让她豁然开朗，“小宸哥，你真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