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清霁，在他和齐涯最自责愧疚的时候一直安慰他们。

可他明明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啊！

他和齐涯向清霁索求那颗心脏的时候，清霁如此淡然，毫无半分责怪他们的意味。

在得知心脏手术被耽搁的时候，露出自责神色的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显露担忧的他，才刚刚做完截肢手术没多久的他，才从昏迷中苏醒没多久的他。

仍记得那日清霁的笑，楚萧觉得，那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明媚的晴空万里……

他，带给了他们安慰和希望的光明……

楚萧冲进急救室里，不顾一切冲进来的那一刻，在看到床上全身残破、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清霁，那一颗猛然跳动的心，突然平静了。

许是看到他还躺在床上，虽然说不上绝对安全，但至少没被推进太平间里……

又许是，他还有机会，可以和清霁道歉，可以和他说说话……

他轻轻地坐在清霁的旁边，轻轻地握住清霁微凉的手。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瞬间楚萧竟然感受到双手中的手微微拢了拢。

但仔细一看，却没有任何变化。苍白的手，依旧微凉地被他握在双手中。

“清霁……”楚萧的嗓音不出意料的沙哑。

他看着清霁，眸中带着急切和恳求。

声线颤抖，他轻轻牵引起清霁的手放在嘴边，抵在额前。

“清霁，我求求你，你快醒过来吧。”

“睁开眼睛，看看这世界吧。”

“我和齐涯，还有很多话…还有很多事想要和你一起说，一起去实现呢。”

“我们有你这样的朋友，很开心，我们都希望你能够醒过来……”

一滴滴愧疚、自责的泪，颗颗清晰地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成一片片悲伤的云朵。滑落在苍白瘦弱的臂弯，勾勒痛的轨迹。

楚萧自言自语，满含愧疚，眼泪应声而下。

只是不管他怎么苦苦哀求，怎么泪如雨下，怎么愧疚地握着清霁的手想要传递给他希望、温暖……

始终回答他，都是令人绝望的医用机械的“滴滴”声。

床上的那个人，只是静静地融入一片洁白中，静静地闭着眼睛，不再过问这个他曾经爱过的世界，也不再留恋这个他曾经怎么也放下的世界……

楚萧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唤醒他，因为可以救赎清霁的，此时只有他自己。

他曾经心心念念，执著着的黎疏，从他推进急救室的那一秒到现在，不曾陪伴在他身边哪怕一分一秒。

残忍非常，冷漠非常。

清霁的世界里，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清霁，听说你有个哥哥。”

“不过，他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

“你的双亲，从未听你提起过，可能，也不在了吧。”

“但是，你可不是一个人哦。”

“现在，你的身边有我，还有小涯……你不是孤单一人，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放弃希望。醒过来好不好？”

楚萧将清霁的手放进被子里，捏好被角。

坐回位子上，看着清霁露出淡淡的微笑：

“清霁，”

“下辈子，我来当你哥哥，宠你一辈子好不好？”

“你要是喜欢上谁，我就将那人带到你身边。那个人要是对你不好，我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咱们不要……”

楚萧关上门，泛白的指尖离开门把时，楚萧没有看到床上的人微微地动了动，发出类似于蚊叮的喃喃声。

虚无缥缈，似有似无，气若游丝……

“不……”清霁回答楚萧。

第26章 这双眼睛……咱们挖掉吧。

其实很早之前，清霁不顾一切都要陪在黎疏身边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一场飞蛾扑火、自取灭亡、毫无结果的爱恋。

还是单恋……

是他的一厢情愿……

即使已经预料到结局，即使已经预料到会是今天这副模样，清霁也不会后悔撕心裂肺地爱黎疏六年。

对清霁来说，这六年应该算是一辈子了吧……

爱黎疏的这六年，他已经用尽了这一生的气力……

他用尽一辈子的青春年华，倾尽所有的温柔和等待，却始终没等到黎疏的一眼柔情回眸。

残忍的，卑微的，不屑于的……

他不求黎疏能爱他，也不求黎疏的心里能有个属于他的位置。

假设有——这是他的妄想。

即使是渺小到微乎其微的空间，他也心满意足，所谓的死而无憾……

可他清楚知道，黎疏心里的空间，满满地装的都是晴扬。

那个正值岁月却残忍离去的少年，记得那一年，哥还没有成年呢……

有时候真的会忍不住消极地自嘲。他一个活人，还是一个陪了黎疏掏心掏肺去爱他的一个大活人，却始终都比不过那个已经死去了六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