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明明都知道这些，却还是坚持地陪了那么久。

却又不告而别地走了。

是不爱了？

还是最终是累了……

……

黎疏发现，他的心是痛的。

清霁的离去，于他，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解恨。

而是，同晴阳那天落水而去那样痛苦、难过、失魂落魄。

“你怎么可以离开！怎么可以和晴扬一样不告而别的离开！”

至少……

黎疏缓缓闭上的眼眶旁，缓缓流下一滴泪。

至少你得道别一声，说你要去远方，再也不回来了。

和晴扬一样不告而别，这是要让我等几年呢……

黎疏不知道，面对清霁的离去，他心里对清霁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他越来越迷茫了……

他抱着清霁轻的只剩下骨头架子的身体，他低头亲了一口那没有丝毫温度的脸，轻笑着：“怎么那么瘦？等过年了，把你养胖了再吃掉。”

他舔了舔嘴唇，眸中显露出几分疯狂和暗流般的情欲：“好久没碰你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

他忘了，当初是他将本就残破的清霁锁在床上，任人摆布。而他坐在一旁，冷眼旁观，饶有趣味。

看着他从昏迷到清醒，

看着他从清醒到疯魔……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上前阻止，就这么看着他毁灭，走向毁灭。

最后，坠入毁灭……

最后，是他毁了清霁……

清霁那日清醒过来，他说：

黎疏，下辈子，我们不会相见的。

不会的，我们生生世世都会纠缠在一起，都会是我折磨你，都会是我毁了你……

黎疏将那冰冷的尸体放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黎疏深深地凝望着那苍白的脸好久好久。继而他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清霁的头发，轻柔地在那发顶上印下一吻，笑得瘆人。

“清霁，我们回家。”

最后，他也疯了……

抱着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回了黎家，对着已经被吓傻了的佣人们说：“嘘……你们都小声点，清霁睡着了，别吵醒他……”

佣人们都在私底下悄悄说，那日黎疏脸上宠溺的表情很是吓人，眼睛虽在看着他们却无神得可怕。

抱着已经死掉的清霁说着好多好多话，做了很多只有恋人之间才能做的事。

午后暖茶，暖阳下藤椅上相偎相依的两人。

并无什么相偎相依，而是一个人的疯魔和病态执着罢了……

“清霁，今天的阳光很好，很暖和，冬天快过去了，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他全然不顾身旁已经发出尸臭，已经开始腐烂的身体，他对着那已经生出尸斑的脸深深地印上一吻，又轻轻地啃弄。

“你想要的晴空万里，现在我许你。”

这第一场雪，最后泯灭了他和他的晴空万里。

他将他抱入黎家墓园，亲手一点点推下黄土，覆盖他的身体。

细沙无情，脏了他的眉眼。

黎疏双手颤抖，泪目推下黄土，葬了这七年来的，恩恩怨怨。

你怎么就没能陪我度过第八年……

怎么就舍得不要我……

立了一个无字碑，无字碑旁伤情深深。

他瘫坐在两个墓碑前无神了很久。

他指尖慢慢抚摸过“吾妻晴扬之墓”这六个深沉大字，他还记得当时自己镌刻下这六个大字时的悲痛和大力。

一边刻字，一边暗暗发誓他定要让害死晴扬的人付出沉痛的代价，他定要让那个人痛不欲生！

最后，他做到了。

可是，却好像失去了什么……

“吾妻晴扬之墓”的黄土下，葬着他的爱人。

而无字碑下，睡着一个浑身伤痕，满心悲痛的人。

他睡得很安稳，很祥和，我们大家，不要吵醒了他……

“晴扬，这样你们俩兄弟，应该不会孤单了吧。”

他看着那黑白相片上笑得很是灿烂的男孩：

“之前，我没了你的时候，我将他当作是你……当作是你的影子。”

他低下头，泪水滑落脸庞，双目通红，布满悲痛，声线颤抖、潮湿沙哑：

“可是现在，我没了他，我将拿谁当作是他……”

黎疏知道，这世间再无一人喜他如万里晴空的清霁。

他也知道，这世间也再无一人会像清霁一般会付出一切去爱他。

“晴扬，我丢了他……”

——

你总说我的眉眼很像他，你总说我的嘴巴很像他，你总说我笑起来很像他。

但你，从未爱我如他……

为曾想过这惊鸿一面，便是我一生的思念。朝思暮想，终是再见。

——清霁。

无字碑前的花，娇娇嫩叶，卷卷花瓣，混合着泥土味清新入鼻。

他走了，那花随风落下几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