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番外：第三口汤，我望着你喝。（完结）

那一刻，虽然狼狈不堪，浑身鲜血，但看到眼前人，那不变的眉眼，唇边的微笑不知是苦涩还是释怀。

彼岸花海，穿梭漫长时光，终究再见执念。

黑暗世界的风，吹散了他的头发和衣角，妖冶的彼岸随风摆弄，抚弄落地的衣摆。

他，站在前方，干干净净，不染尘埃。

可却是他亲手，将这样干净美好的少年推入深渊，沾染尘埃……

努力收起来的眼泪，混合着血液涌出。

模糊了他的脸，笑容逐渐破碎，哭得毫无章法。

就像多年前，痛苦狼狈哭泣的他。

他那时，该是多么残忍冷漠，才没有上前抱一抱悲伤难过的他，没有给予安慰。

给予的，全部都是折磨……

“清霁，我等你，很久了……”

清霁眸色清冷，无波动无光，因为爱意早已散去，现在站在黎疏面前的，是由黎疏的执念和清霁还未消去的残识凝聚而成。

情之所长，永不泯灭。

可黎疏不知道，这一次以魂祭魂的禁术，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不泯灭的情，也要泯灭了。

沽汯没有告诉他，这抹卑微的情，是清霁偷偷藏在心里，藏在灵魂深处，静默地在彼岸花海中，一次又一次看他走进往生桥，喝了孟婆汤，进入往生路。

可那第三口孟婆汤，却始终没有喝下去……

他们静默地对视好久，仿佛前世在他们之间快速地上演而过。

不管过多久，清霁都会是黎疏的绿叶。

护着珍贵的花，陪伴着花开花落这寂寞的过程。

可是，花的心不在叶的身。

一切，都只能以毁灭来做结束。

黎疏的眼泪在眸中干涸，他擦去嘴边的血污，心满意足地深深凝望清霁几秒。

他的心愿已了，答应沽汯要喝完第三口孟婆汤，十世牲道，无怨无悔。

不再纠结过去，不再记得晴扬，不再忆起那个早已消失在世间，不恋凡尘的男孩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断了，完结了。

或许他们之间本无爱，清霁曾爱惨了黎疏，却带着绝望和释怀永远离开。

黎疏曾恨透了清霁，他们之间本无爱。

或许更多的是恨意早已消失，只是习惯了那七年的折磨，习惯了那七年有他的陪伴。

是他的专情，伤了一个爱他那么久的人。

当初，就应该信他一次，信他没有推下晴扬，信他想要完成晴扬的遗愿，信他，真的很爱自己……

“清霁，对不起，是我毁灭了你。”

现在，这些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这怕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

而后的轮回，而后的往生，清明终止，霁夜消散。

清霁站在花海中，轻勾起唇角，轻轻地摇了摇头。

黎疏回以一抹很努力的微笑，微眯起来的眼睛眼泪滴落。

“黎疏，快去轮回，遇见那个可以陪在你身边的人。”

清霁明白，他和晴扬谁都不是黎疏的“心上之人”、“命定之人”……

他们啊，只是黎疏生命中停留稍久的过客罢了。

都终将，会被淡忘于烟海，遗忘于漫漫长生。

今后，陪在他身边，可能会是一个温淑大方的女子。

也有可能，会是一个令人羡慕的男孩子。

曾经，他小心翼翼地抱住黎疏，留恋他的怀抱，曾幻想着以后会是谁那么幸运，可以扑在他的怀里，牵着他的手，陪他走过一生又一世。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会是晴扬。

更不可能会是他。

清霁从来，都没有好运气可以陪伴黎疏身边。

晴扬与黎疏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从晴扬诞生一直到十七岁的结束，他们之间的情愫就被一把名为沽汯的利剑斩断。

晴扬，是沽汯的开始，他们之间，再也无关他人。

而清霁，情深缘浅，他没爱错。

可是，却输得一无所有。

爱情是一场输赢，无论对谁。

再次看见黎疏，他残余的神识深沉地告诉他，这是他曾经有多爱，又是多么不敢再遇见的男孩。

是他，毁了自己的所有。

可也是当初，自己自作自受。

陪着黎疏的那七年，当初是他死皮赖脸地留在黎疏身边的，曾经以为朝昔相伴总会换来他的一眼回眸，可是他输在了起点。

——黎疏不喜欢他，不爱他。心里，没他。

“你不该，丢了自己该有的孤高。黎疏，这十世换我这不多时的神识残影，不值。”

“见你最后一面，便是最好。”

清霁垂眸，没有说话。

他双手抬手，一股明亮的光在掌心凝聚，彼岸花海在闪耀着金光和血红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