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IV(59)

作者:墨青城 阅读记录

一是起因,二是未来。

沈流没有解释过自己消失时发生的一切。而自从离开K城后,秦穆也再没开口提过对将来的展望。从前他常说,大学毕业之后要去考律师资格证,两人一起在K城奋斗打拼,存钱凑套小公寓的首付,有个自己的家。他甚至想好了装修风格,一定要有张巨大的沙发,最好再养两只小动物。而自从来到此地,他再没说起。

又是一夜云雨消弭,星辉从阁楼的小天窗洒下来,两人并肩躺着。沈流忽然开口问道:“木头,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秦穆怔了怔,缓缓道:“田园生活。开辟一小块菜地,自给自足,秋收冬藏,可以不用费力和别人打交道,想吃菜的时候就去摘的日子。你呢?”

大约是月光太亮,沈流闭上了眼睛:“我想过你想过的日子。”

他笑了笑:“肉麻。”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秦穆拿到了第一个月工资,带沈流去县城的医院拍片看了腿。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还要继续养。

回家的路上秦穆特意去了趟菜市场买了两只猪蹄回来,说要借方师傅的高压锅炖个黄豆猪脚给沈流以形补形。

县城的菜市场很热闹。人群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着油炸臭豆腐、炒年糕、鸡蛋饼、关东煮的混合香味,有一种喧嚣又亲近的烟火气。秦穆在卖萝卜丝炸糕的摊点前停了停,抬脚要走的时候被沈流叫住了。

“怎么了?”他问。

沈流努嘴:“我想吃这个。”

秦穆诧异:“你不是不爱吃的吗?从前我买的时候你都不……”说到这儿明白过来了,哪儿是他嘴馋,不过想要买给自己。他心里暖暖的,笑道:“算了吧,我不想吃。”他们经济拮据,能省则省。

“买一个,我们分着吃。”沈流说。

秦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萝卜糕,叹口气上前:“老板,要一个。”

热腾腾的炸糕,一口下去冒着滋滋的油,香得让全身的毛孔都打开了。秦穆递过去时沈流不吃,偏在他吃的时候凑过来咬了口,两人的唇角相碰吓了秦穆一跳,差点儿连炸糕都掉了。

“……疯了你!”他压低了声音斥道,“大街上呢。”

“你是我男朋友,亲一下怎么了?”那偷香窃玉的流氓弯着眼笑,“油乎乎的嘴巴看着就有胃口。”

秦穆红着脸咬牙:“你是不是另外一条腿也不想要了?”

“你打吧,打断了晚上你就只能自己做全套了。”沈流随时随地不要脸。

“我直接把你第三条腿也打断算了。”秦穆咬着炸糕走了。

“谋杀亲夫是大罪,你可不能学法犯法。”沈流撑着竹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秦穆走出没几步,又返回来扶他,将剩下的一口炸糕塞在他嘴里:“你闭嘴。”

“嗻。”沈流眼里都是笑意。

江南快入夏时多雨。天空像讨不回钱的债主,一连几日都哭丧着阴沉的脸。秦穆接到了讲解生意,匆匆冒着雨从餐馆赶去售票处。

是个男客人,三十左右的年纪,撑着把黑色大伞。

“请跟我来。”秦穆引着他往牌坊群走,沿路讲了亭云镇的历史,没话说的时候照例寒暄,“雨天客人不多,你一个人来这儿玩?”

“我是来找人的。”这人身材挺拔,有股肃然的气场,步调不紧不慢,像一丝不苟的钟摆。

“找人?”秦穆小心避过地上的水坑问,“住在这个镇上的?叫什么名字,我或许可以帮你的忙。”

“沈流。”

秦穆一脚踏进水里,灌湿了鞋。

第29章

“不好意思。”他站定,勉强地牵了牵嘴角,“我不认识,镇子里大部分人家都姓白。”

那人看他一眼:“你是本地人?”

“不像吗?”秦穆反问。

“没有口音。”

“我普通话讲得比较好。”他说着,自然地用当地话和碰面的老乡打了个招呼,“艾饭恰了伐?*”

“恰过咧。*”对方拖着尾音答道。

秦穆的亭云话很标准。他当时猜测沈流可能在外头欠了债,或者得罪了什么人需要躲起来,就给两人编了个回乡大学生的身份,平日里偷偷从方师傅那儿学些常用的本地话撑门面,只没想到追债的人这么快就能找上门来。

他背上起了汗,紧张地思考应对的策略。两人并肩而行,对方突然停了脚步,开口:“不说说吗?”

秦穆心头咯噔一跳,防备道:“……什么?”

男人抬起伞沿,沉黑的眸子从水线中望着不远处林立的石头牌坊道:“这些。”

他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松了口气,指着最近的一座开始背词:“最大的一座是明朝神宗皇帝赐给白万山的牌坊,白万山中过状元,做过帝师、礼部侍郎、文昌阁大学士,官至三品。皇帝为表彰他忠孝仁爱,命人为他母亲立了牌坊,夸赞她教育有方。白家在明代盛极一时,有大小牌坊30多座,可惜后来因牵扯到科场舞弊案败落,大部分被砸毁了,现存的一半是根据史料复原的。这条是入镇的古道,前面的小亭子也叫官帽亭,白家子孙归家时在此处下马。雨大了,我们在里面躲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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