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腾出的那只手掏了掏耳朵，继续说道：“怎么样，还要继续打吗？”

江源哽着喉咙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兄弟，咱俩的事情，到今天就算是了了吧？”萧屹拍了拍江源的肩膀，男人不会轻易认怂，必须得有人及时的给个台阶下。

其实，萧屹也能看出来，江源没有多少恶意。要不然，不至于刚才占据优势的时候，一直不动手。只是情绪失控之后，他也无法控制局面罢了。

江源抹了把脸，轻轻一个“嗯”，之后便转身要走。

“兄弟，以后别在垃圾堆里找朋友了。”看着江源离去的背影，林峰依旧在他的心上开机关枪，丝毫不想收敛。

“行了，别说了，人家没什么恶意的，他后来都在劝架。”萧屹示意林峰噤声。

林峰瞥了一眼还有些紧张的阳明，举着一根铁棍伸到萧屹面前，装作采访的话筒：“打架带他不带我，你怎么想的？”

“我谁都没想带，一件小事，我自己能摆平。”萧屹替阳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问道：“你这样回家，你妈妈不会说什么吧？”

“不会的，我就说自己摔了一跤，没事的。”阳明笑了笑，但还在喘着粗气。这样的言论根本瞒不过家长，好在林峰来的早，阳明身上才没留下什么严重的伤口。

“好了，没什么事咱就各回各家吧。”林峰打断了萧屹对阳明的关心。

“你怎么想的？自己一个人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路上，林峰继续问道。

“没怎么，我应付得来。”萧屹拧了拧自己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一直都是这么应付的。”

萧屹一直都这么应付那些挑衅和不友善，这是生他养他的地方，教会的他的生存法则。

第十二章 洗干净澡

学校到家里的路程不算近，萧屹到家时太阳早已不复中午时的硬朗，父亲在家门口收拾今年新收的稻谷。红彤彤的夕阳，照耀在金黄色的稻谷上，那是丰收的颜色。

萧屹随手将书包扔在旁边，捡起了地上的蛇皮袋。

“你别管这个，这个弄了身上痒。你赶紧进去吃饭，我这就剩点儿尾巴了。”父亲见萧屹准备上前来帮忙，连忙对着他摆摆手。

“算了，干完了再一块吃吧。”萧屹撑开了手里的袋子，方便爸爸往里面倒稻谷。地里的庄稼活儿萧屹算不上精通，但这种搭把手就行的事情，萧屹还是没问题的。

“唉，你这孩子，就是这么说不听。跟你说了弄了身上痒，就是不听。”萧父气的一边跺脚一边骂。

“搞完了好好洗个澡就是了，守着井水呢，还怕冲不干净了？”萧屹一边干活儿一边笑，咧开了嘴角，露出一排整齐的大白牙。好容易放假，看到父亲，萧屹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这都快入秋了，还冲井水，我看你是不怕得病？”父亲剜了萧屹一眼，“半大小子仗着现在身体还结实，不好好蓄着自己，以后老了有你哭的时候。”

“好好好，不冲就不冲。”萧屹向父亲呵呵笑着，“赶紧收拾完了洗澡吃饭”。

萧屹看着剩下的稻谷，他对于老一辈所说的‘就剩一点儿了’又有了新的认识。农村人，不远、一点这些话都是信不得的。“多了好，再多都愿意。”收稻谷这种事情，多了是一件好事。

等把那‘最后一点儿’收拾完，萧屹脸上已经是汗水夹杂着灰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泥猴儿了。泥猴儿又累又饿，准备直接去吃饭，却被父亲拦住了。

“你就这样去吃饭？先洗澡，快去。”萧屹知道，这不是在商量。

“家里就咱俩，没人看见，穷讲究什么？”萧屹撇了撇嘴，但还是放下了碗，起身去拿自己的毛巾。

“人，什么时候都得收拾的清清爽爽的，这么邋里邋遢的成了习惯了，以后媳妇儿都说不到。”萧父继续说道：“把自己收拾干净，是为了自己。”

“我说不过你，不跟你吵了，我洗澡去了。”萧屹摇摇头，自己的父亲是这村子里时刻讲究卫生的唯一一人。

自己的父亲斯斯文文的，不像这里的男人那样偷奸耍滑，所以他们会说自己的父亲像个女人一样。可是，父亲也不像这里的女人一样，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吵到哭天抢地。父亲到底像什么呢？萧屹知道，父亲就是他自己，无所谓像什么样的人。

他只是，和这里，格格不入。

洗完身上因为收拾稻谷而沾染上的灰尘，萧屹感觉自己身上都轻了两斤。在去掉那些污浊之后，他又成了一条好汉。

洗完澡，萧屹的头发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水珠，萧屹和父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吃着晚饭聊着天。不同于村里那些不善言辞的庄稼汉，他们父子之间，一直以来，都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