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疼得闭紧了双眼，有点点湿意顺着紧闭的眼角渗出，沾湿了不断颤动的眼睫，嘴唇紧紧咬着，都快被尖利的牙齿咬破皮了，才忍着没叫出声来。

有些残余的脓水还留在里头，季司不得不用手去挤，身体因为疼痛不停地颤着，额头也冒着细细的汗，一直等到创口处流出来的不再是脓水，而是鲜血之后，季司才用海水洗了洗伤口。

这个动作更加要命，流着血的伤口碰到海水和直接往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季司疼得差点原地跳脚。

等季司处理完身上的伤口时，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睫毛上挂着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他躺在沙滩上，疼得虚脱了，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太阳晒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干脆躺在沙滩上假寐，过了没多久，他就听到人走在沙滩上传来的沙沙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就看到路霖逆着光朝他走来。

十四岁的少年处于发育期，身体已经开始渐渐抽条，带着青春的朝气以及叛逆期专有的那点桀骜。

阳光太刺眼，少年的脸隐没在阴影之中，柔和了脸部的线条，季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莫名觉得那双灰绿色的眸子似乎带着光，比阳光还要耀眼。

路霖已经走到季司面前了，他弯下身把季司打横抱了起来，发育期的少年抱一个小孩子简直是轻轻松松。

季司终于能看清路霖的脸，脸部的轮廓并不十分明显，有几分少年柔和的青涩，眼窝凹陷，显得眼睛十分深邃，灰绿色的眼眸像一片沉静的湖泊，里面泛着温柔的色泽，鼻子也很有A国人的特点，挺拔得像一座高山。

季司看着他的脸，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很帅，这个念头一出来，季司有点惊讶，他很少会觉得一个人好看或者不好看，因为他从来不会去关注一个人的皮相。

能让他记住的人很少，刻骨铭心的就更少，可此刻他却有一种直觉，他或许永远忘不了这一刻看到的这张脸。

路霖发觉季司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不由皱了下眉头，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皱起眉头的样子也很帅。

季司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着：“只是很少能看到这么丑的人，多看几眼而已。”

路霖闻言停下了脚步，虽然他这张脸从小被夸到大，但听到季司这么说时，他还是忍不住自我怀疑了一下，紧接着心里升起一点失落，失落他没有长在季司的审美点上。失落了一会儿又觉得这失落来得没有根据，他为什么要失落一个孩子对他的长相的看法。

路霖把季司抱到山洞里，在铺得厚厚的枯草上放下，小心地拿起他的手查看伤口，脓包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依旧在渗着血，眉毛又一次拧紧了，问：“是不是很疼？”

季司嘴硬道：“不疼。”

路霖看了眼季司疼得发白的嘴唇，忍着没有拆穿。

路霖其实今天抓了几条鱼，不过鱼是发物，他现在不敢让季司吃，只给他吃了点果子润润喉，不过季司病着本来胃口也不是很好，吃了点果子就吃不下了，疼过以后又没什么力气，很快就睡着了。

路霖看着季司连睡着都是皱着眉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头，但手指刚碰到他的眉毛，季司就有所察觉般地偏开了脸，连在睡梦中都在排斥着别人的靠近。

*

相处了几天，路霖发现季司真的很娇气，水果上沾上了一点泥就不吃，长得不好看的水果也不吃，有一次路霖找了些歪瓜裂枣的野生苹果，季司光是看了一眼，就嫌弃得要死，硬是忍着饿一口都不吃。

路霖一边无奈着，一边又去抓了一只小兔子给他烤着吃，不过兔子毕竟跑得快，又仗着体型小往各种洞穴缝隙钻，导致路霖每次抓完兔子全身都沾满了泥。

季司看到路霖灰扑扑进来的时候，眉头很轻地拧了一下，路霖知道季司嫌他身上脏，随手拿起匕首，说：“我去杀兔子。”

“等一下。”季司叫住路霖，吃了几天消炎药，季司的烧已经退了，身上的淤青都消了，伤口也结了痂，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路霖听到声音走了回来，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拎着兔子，问：“怎么了？”

季司仰头看着路霖，不知又怎么不高兴了，板着脸说：“蹲下来。”

路霖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从指令乖乖蹲了下来，跟季司差不多平齐，季司的脸色才稍微好看了点，伸手抹去路霖脸颊上的一点泥点。

路霖被这温热的触感弄得有些愣愣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只听季司说：“好了，干净了。”

路霖不免有些高兴，想伸手去摸季司的头发，但两只手都忙着，抽不出手来，一时脑抽，想也没想凑过去用脸颊蹭了蹭季司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