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从方珏玉面前经过，抱怨着这酝酿了许久而来的大雨，他的目光追随着几人，直到几人进了最尽头的房间后，才收回了眼。

未能敛去脸上的笑意，方珏玉的视线内闯进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出现瞬间夺走了方珏玉所有的思绪。

大脑一片空白。

是户琴，他的妈妈来了。

户琴手里捧着一束康乃馨立在护士站，她也看到了方珏玉，嘴角生硬的勾出笑来，冲方珏玉笑着。

方珏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一回神，莫名其妙的就已经站在了户琴面前。

他低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只到自己肩膀的妈妈，好陌生啊。

当初她离开自己的时候，似乎和自己是差不多高的，或许自己还要比她矮一些？

时间太久了，记不起来了。

方珏玉的眸光定在户琴手上的康乃馨上，平静的问：“给爸爸的？”

户琴有些尴尬的点头，脸上的笑更加苦涩了些。

“我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我，我觉得世环被高贺打进了医院，总归是不太好的，就过来看看。”

方珏玉心头颤了颤，抬眼与户琴对视，可户琴看他的眼神只知道躲闪。

方珏玉问：“你是为了高贺，还是为了我爸爸？”

“珏、珏玉……”

“看吧，其实如果你真的想找我，你是能知道我的联系方式，能给我打电话发信息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没有过，一次都没有过。”

户琴张张嘴巴欲言又止，想为自己开解些什么，可是发现任何开解的话，都只是苍白的借口。

“如今，你只是为了高贺而来吧？毕竟虽然爸爸先动手打的他，但是是他持械伤了爸爸，追究起来，他算是故意伤人，他该不会是出国留学，留傻了，以为在那种情况下他还能采取无限防卫吧？”

方珏玉说完，便开始注意户琴的神色，见她低着头，一副内疚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户琴来的意图。

不是为了看爸爸，仅仅只是为了高贺而已。

哎……

心真的好痛，像被小刀一片一片凌迟一般的疼痛。

方珏玉想叫户琴一声“妈”，可是话到嘴边，怎么都不能逼迫自己叫出声，他叹了口气，说：

“其实高贺只是去国外而已，就算他要和你分手，你也可以继续选择去等他，而不是答应了我爸爸的追求，随便结婚，生了我，我算什么呢？我对你不算什么吧？毕竟不是和心爱的人生的，所以你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对吗？”

“对不起……珏玉，妈妈不想的，你不要恨妈妈好吗？”户琴说着道歉的话，却不敢抬头看着方珏玉说，她自己也知道心虚，所以哪里有勇气看方珏玉。

方珏玉有些无力，但他还是想说，想把这些年的委屈说个够，说个尽兴，虽然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但是不说的话，他真的就要闷死了。

曾经他无数次的想过，为什么妈妈和爸爸离婚后，妈妈从来不去找他，现在答案全都知道了，自己只是不被爱而已。

“当初，你为了高贺不要我，其实我应该谢谢你，因为跟着爸爸至少比跟着你要好。”

“珏玉……妈妈求你，别说了，别扎妈妈的心了，好吗？”户琴手中的康乃馨掉落在地上，捂着脸哭了起来。

方珏玉看着地上的花，抽抽嘴角，“和爸爸离婚后，你从未找过我，就跟没有我这个儿子一样，我心里虽然有答案，但是还是想亲口听你说，你是因为不爱我，不要我，所以才不找我，是吗？”

“不是的！妈妈是在意你的！只是高贺他不想我找你，不想我和你们有接触，妈妈也就不好找你，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妈妈怎么可能不爱你！不在意你！不要你！”户琴越说越激动，直至撕心裂肺起来，她失控的向前一把抱住了方珏玉。

这个拥抱，方珏玉没有丝毫感觉……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方珏玉喃喃的说着。

都说母爱能击败一切，可是户琴的母爱似乎总是被高贺桎梏。

那这到底是爱，还是不爱呢？

方珏玉双眼无神的看着走廊尽头，明明开着灯，他却觉得尽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没有。

方珏玉嘴角勾笑，笑容没有生气：“你……不是个好母亲，你很自私，没有自我，你……不是个好母亲。”

本还抱着方珏玉浑身细细打颤的户琴听到这句话身子像被定住一般。

方珏玉的话就像是抽在她脸上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抽的她生疼。

“你瞎说！我妈妈是最好的妈妈！！”

尖锐清脆的女声响起，方珏玉低头去看，便看到一个小女孩扯着户琴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