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番外(107)

作者:鲜切宝石 阅读记录

“小持,傅总,真是辛苦你们了,百忙之中还要抽时间来陪着敏敏动手术。”杨母收敛好心绪,哪怕她没有出过山,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岁月铸成的阅历令她敏感地察觉到杨持和傅掩雪之间的暧昧关系。但站在她的立场上,并没有资格置喙,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如果杨持的父母尚在,会不会同意杨持和傅掩雪之间的事情?

论起外在条件,傅掩雪简直算得上是完美,但是两个男人要真在一起,那面对的阻碍只会多不会少,她谈不上为两个人的感情操心,只是感慨杨持的命运和情路多舛。

“没什么,阿姨,我说了,敏敏的事情,我……”杨持抿了抿干涩的唇,“我和傅总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小持,你真是个好孩子。”杨母感慨地看着杨持,“你和你爸爸妈妈,也真是越来越像了,勤奋踏实,有担当,不浮躁。要是你爸爸妈妈上天有灵,想必一定会为你感到开心。”

许久没人提起父母,杨持心神一震,他还想说点什么,傅掩雪却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杨持的确很好,比起很多人急于功利的人,他更适合担当重任。”

杨持不可置信地看着傅掩雪,对方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但从一向高目光高标准的傅掩雪口中能得到一两分赞赏,实属不易。

杨持忍不住动摇。

眼前忽然又闪过订婚宴上的场景——像“及时雨”一样,将他隐隐复燃的火苗熄灭。

几个人聊了半个小时,话题围绕着杨敏敏的手术,少女很坚强,在进手术室前反而还安慰起杨持来,杨持什么也没说,看着杨敏敏的病床被推远。

敏敏的事情,目前应当能告一段落。

他心中的牵挂又能少一分。

“你在想什么?”

杨持站在灯光下,却又像是被勾勒出一道模糊的光圈,这个场景令傅掩雪心中有些惶惶。

“我……没想什么。”杨持转过目光,眼神复杂,他勒令自己平静下来,既然做出了决定,他就不能动摇。“我只是在想,要是这一切都没发生要是多好……”

他不后悔救下傅掩雪。

无论人生重来多少次,当他们在风雨交加的森林里相识的那一刹,他们的命运就会温柔相交。

但他或许不会再因为痴念而答应傅掩雪的要求,来这座辉煌的城市一趟,和心上人度过痛苦纠葛的时光……

如果他还是那个在玉茗山上的杨持,不曾见过傅掩雪爱人时的模样,或许他就不会生出贪心和遗憾,或许他们之间还能留下一个永不相见的体面。

他们都在这场爱里遍体鳞伤。

他或许输了,但傅掩雪也没有赢。

“杨持,不要去想‘如果’。”傅掩雪匆忙打断他,心中的不安逐渐攀登,他抓住杨持的胳膊走到无人的角落,将杨持按在墙上,亲吻焦急而绵密地落下,恍如一场无声春雨在浸润两个人的心脏。

“掩雪……”难得的温柔令杨持恍若身处云端,但脑海中又清晰地明白他们即将分别。杨持红着脸,但这一次他没有阻止,任由傅掩雪亲昵地掠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傅掩雪怔愣了片刻,不安地说:“记得。”

杨持点了点傅掩雪的嘴唇,语气异常轻柔:“我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你,你的表情很惊讶,应该是对我的出现很惊讶吧……”

时间流逝得很快,如同河流一般无情地冲刷,但那些记忆却又巧妙地显露出原本清晰的模样,又在每一次他爱意汹涌时浮上,在不停地告诉杨持:你爱他,你爱他,你爱他。

“怎么忽然问这个问题?”傅掩雪眼眸里仿佛落了雪,一向掌控全局的他,现在竟然感觉到一丝难熬,他将杨持抱在怀中,像是动物之间笨拙地取暖,“我不是惊讶,只是忽然之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顿了顿,知道杨持不想听到杨舒景的名字,“心里有个声音让我必须抓住你。”

那个时候,灰头土脸的杨持,目如悬珠地回眸。

傅掩雪没有忘,甚至在每一次疲倦不堪时,又总能回想起来。

杨持的目光里有惊艳,还有怀念。

傅掩雪一直不懂得,每次看到这双眼睛时,为什么总是觉得难过。

“真的吗?”杨持笑了,但没等傅掩雪回答,他微微倾身上前,手臂慢慢地搂住傅掩雪的脖颈,回应了傅掩雪的吻。

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眼睛酸得发疼,索性就闭上了。

只要闭上双眼,看不见你的脸,就能舍弃掉眷恋。

第二天早上,杨持醒来得很早,秋夏之交时最为烦闷,他站在阳台上,望着太阳正在升起。红光浇在大地上,让起此彼伏的建筑也变得可爱,不远处有鸟儿飞过天空,留下一道模糊的哀鸣。

半个小时后,车流也多了起来,人们穿行在这座城市里,手上拿着冒着热气的早餐,穿梭在这座无情的钢筋森林里。他们有时候和人见面,有时候和人道别,每个微不足道的故事变成柏油路上的一个个黑点,有人回看,有人怀念。

早上六点,就连风也带着热意,杨持眯起眼睛,望向天空,尝试着用手去触摸遥不可及的太阳,最后只落得一手的空荡。

他在这里丢失了一切,他不知道离开会不会让他变回从前的杨持。

可如果不离开,他和傅掩雪,只会两败俱伤。

杨持望着远处发了很久的呆。

他回到了房间,傅掩雪的睡颜很是不安稳,杨持坐在床边听了一会儿,才勉强听到一个“杨”字。

杨持心脏猛地收紧,是叫“杨持”,还是“杨舒景”?

可傅掩雪却像察觉他的想法,一个字也是不肯多说。

杨持长长叹了口气,起身进了厨房。

在厨房忙活了半个小时后,背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杨持,做早饭吗?”傅掩雪从杨持身后抱着对方,下巴搁在了杨持肩膀上。他刚睡醒,说话还带着一些鼻音,“我和你一起吧。”他做了个梦,梦到这房子里只剩他自己,然后猛地醒来了。

杨持愣了一下,手不自觉握紧了筷子:“不用了,你先去洗漱吧。”

“那我很快过来。”傅掩雪闭眼蹭了蹭杨持的脸,“别乱跑。”

“……嗯。”

听到脚步声走远,杨持摊开手掌,掌心已经被汗水打湿。

杨持难得有些精神,像从前一样给傅掩雪做了早餐,傅掩雪心中半是高兴,半是焦躁不安。最近的杨持的确温顺过了头……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这算是生日礼物吗?”傅掩雪捧着碗,“长寿面?”

“我们那边的习俗。”杨持埋头吃饭,不敢看傅掩雪的眼睛,“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

“好像有,但我们家很少这样做。”傅掩雪的表情里没有失落,傅家这样的家庭,聚少离多是常事,大多数时候就连傅掩雪自己也要忘记生日。

“……”

杨持心里微微一动,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杨舒景也没做过?”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一怔。

“没有。”傅掩雪却出乎意料地冷静,像是在陈述一些久远的、与己无关的往事,“你和他,习惯差别还是很大。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们都来自玉茗山,或许我会认为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昨天顺着杨敏敏妈妈说的话,并不是惺惺作态。

当杨舒景在他心中的形象渐渐褪去光芒,他看到了那个一直被遮掩住的杨持。

男人身上没有故作姿态,也没有浮躁虚荣,像一轮皎月,不歌颂自己,不炫耀自己,在每个夜晚里,将旅人的路途照亮。

他想……他是时候放下杨舒景了。

“是吗?”杨持微微勾着唇,不知道是苦笑,还是自嘲。

他和杨舒景的“差别之大”,他早就清楚。

他们之间都到这样地步,傅掩雪依然对杨舒景充满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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