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再少咬着剩下的鸡蛋，有些纳闷：“是啊，难道不对吗？”

“也不是不对，只是我更倾向于MD是纵向发展。”

阮再少眨眨眼，坐椅子上拉近了和雁响的距离，困惑不解道：“为什么？”

雁响对着面前的好奇脑袋解释：“二次元ACGN文化虽然还不是主流文化，但它的受众群体却很广泛，而且圈子的边界感也很强，既然MD主要做漫展，那它肯定也是主要为这个圈子的人服务。”

阮再少还是没明白：“但是MD都做这么大了，有野心也很正常吧？”

“它是有野心，但与其说它是想打破圈层文化，不如说是……”雁响想了一下该如何形容，“融合。”

“MD做这么多年都有一定的粉丝基础了，而且在圈子里很有名，我觉得它不可能抛弃现有的服务对象而去撬其他圈子的墙角，所以它衍生出来的舞团比赛也不可能偏离ACGN的核心。”

“啊……”阮再少有些惊讶，平时雁响闷不吭声的，原来是在思考这些啊。但现在不是惊讶时候，他对雁响的看法不敢苟同，“可是前两届冠军的舞台风格很不一样啊，你不混这个圈子可能不了解——”

“所以我说是‘融合’……”这还是雁响第一次打断阮再少讲话，但顾不上道歉了，因为他心中隐隐觉得问题有些大。

“你们对宅舞的定义是什么？或者看看前两届的冠军现在在干什么？他们也没有一骑绝尘直接投奔其他领域吧，是不是还是在这个圈子里活动？舞台风格是不一样了，但我认为并没有跳出宅舞的范围。”

雁响继续道：“宅舞就是一种与ACGN文化有关的舞蹈活动，现在也不乏一些能人开创新风格把其他舞种元素融入到宅舞里，所以我觉得MD想看到的其实是宅舞的多元化。”

阮再少哑口无言。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雁响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明明以前都话少到懒得解释这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看到阮再少这副懵懵的样子，他莫名生出了一股对朋友的责任感，想把对方从迷茫中拉出来吧。

雁响叹了口气，见阮再少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便再次开口：“那我们现在回到地下偶像的问题，地偶文化是从日本传过来的，最开始的定义就是无法进入主流的偶像，直到现在自成一派，形成了一个很有自身风格的群体，而促成这个独特风格的原因，有很大部分是因为它的受众，也就是偶像宅和御宅族。”

“发展到现在他们大多都跟二次元有关了，更何况还有一个更大的受众群体——ACGN爱好者。”雁响怕自己讲得不清楚，停顿一下，还是直接说了，“总之，地下偶像离不开这些粉丝，或者说地下偶像就是由这些粉丝组成的，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的地下偶像本身，已经被纳入ACGN的范畴了？”

外头起了一阵风，将窗户轰出一阵声响，连着屋内的灯都闪了一下，阮再少从愣神中清醒过来，逐渐皱起眉头，像是对雁响说的难以理解和认同。

他反驳道：“不对……你不懂我们……”

“好，我不懂。”雁响无奈道，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再直白点吧，我认为你们现在对自己的定位还很模糊，比如你们说自己是地下偶像，但你们实际想做的却是主流的舞团，你们不想局限于宅舞，但你们又跟宅舞属于同一类。”

“你们想做的，和你们正在做的，完全处于一个很矛盾的状态。懂了吗？”

【作者有话说】

注：二次元和ACGN亚文化可以理解为是同一个东西，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同的，这个在网络上各有各的见解，感兴趣可以自行搜索。

嗯……本章瞎扯勿深究，批评可以但别骂我呜呜（抱头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第15章 在冷战

窗户上传来越来越密集的敲打声，阮再少转头看去，才发现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他执拗地盯着不断下滑的水滴，右手紧攥椅子的边沿，说不清雁响的一番话是带来的震撼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

他觉得挺荒谬的，他们LAW这么多人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目标不清晰过，他们想要的当然是LAW能闯出去，一直在做的也是为了LAW能闯出去，但雁响几句话就判定了他们好像在过家家一样，什么都不懂还能自得其乐。

心中的无名火是窗外的雨浇不灭的，阮再少闷声开口，但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决：“雁响，你说MD想看的是宅舞的多元化我还能赞同，但你说我们LAW自相矛盾，这不可能，你才认识我们半个月，能了解我们多少？”

雁响一怔，垂头看着反光的地板，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扣着桌面。他知道阮再少是无心之言，但脑海里却一直控制不住地滚动那两个词，“你”和“我们”。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敏感的人，但这两个词划下的边界，还是在他好不容易筑起的期待和热情的高墙上狠狠砍了一刀，就好像他说这么多都只是些没营养的笑话，也一点都不重要。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雁响也固执起来。

两人的距离其实很近，但一对上视线就仿佛在无形中产生了相互排斥的磁场，他们谁也不肯退一步，各执己见，泾渭分明。

雁响没有躲闪，看着阮再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为什么糊了三年有想过吗？是没摄影师曝光或者椰城太小的原因吗？都不是，是因为你们想要的太多，而你们的实力完全跟不上，还天天自以为——”

“自命清高？自命不凡？你是这么想我们的吗？”阮再少怫然起身，脸颊和眼眶都有些红了，“雁响，我们三年的努力在你眼里就是个数字对吗？你真的有认真了解过我们吗？也对，半个月了，大家知道你内向所以都顾着你怕冷落你，但你呢？碰你一下都要嫌弃，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是不是根本没把我们当朋友啊！”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闷雷在头顶响起，把两人都砸清醒了些，一时之间也不知是谁说的话更难听一点。

随后雨点不要命地打在窗户上，这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争执就这样戛然而止了。

阮再少咬紧牙，一声不吭地跑出门。雁响默立原地呆了一会儿，才在疾风骤雨的轰隆震响中留下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捡起地上的啤酒一饮而尽。

-

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了后半夜又回归白日的风平浪静了。雁响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熄灭又点亮，和阮再少的聊天界面还是空白一片。

他不是冲动易怒的人，也很早就冷静了下来，只是现在还觉得有点堵心。

但不是因为阮再少言之过甚而堵心，是因为他才知道自己在大家眼里的印象竟然那么糟糕，他感到惭愧和懊悔，所以有点心里犯堵。

而且阮再少本就是过来分享开心事的，他却把人惹生气了，雁响觉得自己好煞风景啊，不仅不会安慰人，还不会看脸色说点好听的。

雁响的输入框：对不起，我没有不把你们当朋友，

好像有点矫情？

雁响的输入框：对不起，是我说话太冲了，

然后呢？该说什么？

雁响的输入框：对不起，今天惹

阮再少：【在冷战，勿que。】

阮再少突然发过来一条消息让雁响一顿，但在看清内容后他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原来冷战还要通知对方的吗？

-

第二天又是异常艰难地从闹铃中醒来，雁响打着哈欠下楼给阮再少做芝士厚蛋吐司。

他没跟人吵过架，也没跟人冷战过，所以昨晚就按阮再少说的“勿que”，没再纠结该编辑怎样合适的道歉，而且他也怕说多错多，所以直接关手机睡了。

但能让他逃避的夜晚总是会过去的，雁响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就只好做一桌好吃的来讨好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