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练了？”周盈脸上露出终于解放的喜色，但又担心怕不是阮再少觉得他们再练也练不出什么东西而得过且过算了，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表情十分精彩。

“是啊，你还想练啊？”阮再少面无表情看她，随后面无表情看向刘世逸，“副队，她想加练。”

周盈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哆嗦，提起水壶和外套就跑：“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其他人也笑着散了，刘世逸踢着今天还没开过荤的棍子过来，一脸稀奇：“你真是比我还会安排了啊，怎么，有急事？”

阮再少依旧面无表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丢下一句：“放心吧副队，明天一定给你拿个第一回来。”

他撂下狠话就走，朝着门口来接人的雁响，刘世逸挑起眉吹了个流氓哨：“约会啊。”

可说是约会也不太像，因为阮再少的背影透露出一股无形的黑气，跟要去杀人似的，刘世逸迷惑地摸摸脑门。

但他猜得没错，阮再少现在是真想杀人，特别是看到雁响那副没事人的样子，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了。

再想想昨晚，他费尽心机给自己设计了一个绝对能让人欲罢不能的形象，全身上下每一粒细胞都表现出了最完美的一面，结果他听到了什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怎么这人还是……阮再少怀疑雁响前几辈子都是木头转世。

一瞬的愤怒和羞恼冲上头，最后他还是保持了一丝体面说困了就回去睡了，无可奈何关上门，又失落地想，雁响会不会其实听懂了，只是委婉地拒绝了他。

“咳……我帮你拿吧，今天辛苦。”

一只手递过面前，阮再少哀怨地瞅了瞅雁响，甩手把东西都丢给对方。

雁响被这不算小的冲击力给砸得后退了一步，莫名心虚地理好东西然后缀在阮再少身后。

他能看出来阮再少的不开心是因为他昨晚说的话，但他实在不确定阮再少是什么意思，万一只是说着玩的呢？毕竟他们在玩游戏，所以他自认为以一句玩笑回复是最合适的。

何况那也不算一句玩笑，他说的是真的，他是真的把阮再少当最好的朋友，只是除了偶像与粉丝的关系和朋友关系外，阮再少还想听到什么满意的答案，雁响真的还没想明白。

“哎，你走快点啊。”阮再少皱着眉回头，他还没忘记要去摄影展的事，虽然跟排练的时间冲突了，但他还是尽力抽出闭展前的半个小时。

两件事都没耽误，可逛展的时间不多，雁响也知道这点，就加紧跟上去：“汗晾得差不多了吧？把外套穿上。”

阮再少没动弹，抱臂走上公交，雁响跟在后头刷了两下码，然后收起手机，双手抓着外套想直接给阮再少披上。

但今天的司机太猴急了，门还没关严就踩油门飞了出去，雁响本就没有支撑物，依着惯性往前扑，就这么隔着衣服抱住了阮再少。

而阮再少突然被熟悉的体温包裹，吓了一跳，本来没抓稳吊环的手顷刻一松，带着雁响跌跌撞撞砸到铁杆上，“砰”的一声。

“嗷……”阮再少额角吃痛，“雁帅哥你把撞傻了，你要负责！”

撞击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雁响听着挺大声，立马担心地抬手去摸：“没事吧？是这里吗？我看看……”

他小心撩开阮再少的额发，全然忘了对方还被他抱在怀里，此刻两人的姿势亲昵得有些过了。

阮再少先一步反应过来，心跳忍不住加速，被触碰的地方变得格外敏感，摸着额头的手指、搂着腰间的掌心、以及落在脸上的目光，都让他仿佛浑身过电。

“好像没事，没红，也没肿……”雁响松了口气，结果一垂下眼，就跟怀里的人对视上了，“……！”

相视不过半秒，两人同时撇开目光，雁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哪里，赶紧烫手山芋似的松开。

中间的空隙变大，连空气也似乎凉下来许多，两人各拉着一个吊环互相装陌生人，直到一个女声打破尴尬：“那个……衣服是你的？还是你们的？”

“是我的，谢谢！”阮再少反应飞快地接过外套，余光看到雁响慢半拍的手伸出又收回。

接下来十分钟的车程在周围人好奇探究的目光中度过，下了车，阮再少一秒穿上外套，规规矩矩地跟雁响并肩走到摄影展入口。

路过几个小吃摊，雁响停下来问：“还没吃晚饭，要不要先吃个煎饼果子垫垫？”

阮再少正翻手机调出入场券码，随意地瞥了一眼摊子，摇摇头。

雁响只好往前，走两步又停下：“练了一天口渴吧，要不要喝甘蔗汁？”

这回他也没管阮再少点头还是摇头，自顾自拉着人去排队等榨汁。

阮再少被迫停下脚步，看到摄影展的出口已经陆陆续续出来人了，有些着急：“你渴的话就买瓶水吧，这样等太慢了，看完了我们再吃好不好？”

雁响跟老板要了一杯，转头跟阮再少说：“不是，给你买的，你累一天了……”

“票也是给你买的，你不是想看好多天了吗？”阮再少举起手机指向摄影展。

雁响一顿，看看甘蔗老板，又看看摄影展大门，有些难以抉择，最后还是道：“已经付钱了，老板能快点吗？”

他还是先买下了一杯没必要的甘蔗汁，阮再少望着他的侧脸，听这条小吃街热闹的吆喝。

也对，不贵的门票，随意开在一个小街上的展，想也知道里面不会有什么多优秀、多值得品鉴的摄影作品，而雁响学过、欣赏过很多，所以大概是看不上这里的。

阮再少冲动行事惯了，也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但他昨天一时兴起买下这两张票，别说攻略，连什么主题都没记个一眼。

这下好了，来到目的地一看，才发现送出去的礼物是个劣质的半成品，怎么拿得出手的？

阮再少满脑袋都被羞耻情绪涨红了，伸手揪了揪雁响的衣角，很抱歉地小声说：“对不起啊雁帅哥，我都没问过你意见就擅自买了票，这地一看就没什么好看的，而且都要关门了……所以还是下次吧，下次我挑个好点的，或者你选个你喜欢的……唔。”

吸管戳到嘴唇上，阮再少接过甘蔗汁，抬头看见雁响在弯着眉眼笑。

“没有不喜欢。”雁响听了半天才听懂阮再少的别扭，忍不住摸摸对方的头，随后解释道，“你不用着急，逛展嘛，我只是想让你轻松点。”

“噢……”阮再少似懂非懂，咬着吸管嗦了一口。

“甜吗？”

“甜！”阮再少一边走一边把吸管递到雁响嘴边，“你尝尝？”

雁响不好意思地偏头躲开：“……我不渴，你喝就好。”

阮再少也不勉强他，收回手，跟雁响一起进入小展馆。

大概不具有什么权威和名气，也没什么钱，简单的水泥地和墙以及临时雇来的两个保安，所以现场看着很萧条，除了为了展示作品的灯光外就没有别的灯了，特别是还有个穿着邋遢的流浪汉在捡游客丢下的空瓶子，更显昏暗凄凉。

不过不能以貌取人的道理应用在这处完全适用，阮再少双眼发亮走到一副相框前，心想真是误打误撞捡到宝了。

“哇！雁帅哥这张好好看，快来看！”阮再少面前这幅，很寻常的麦田和大风车的元素，但精巧的构图和后期的调色使得成品引人极度舒适，是如此拉胯的环境都敌不过的温暖田园风。

仿佛有悠悠的风声和蛐蛐声从里面传出来，两人静静感受了一下，突然身后响起一道粗糙的老烟嗓：“小兄弟，眼光不错嘛。”

两人回头，见是那位捡瓶子的流浪汉，他放下垃圾袋抬手伸了个懒腰，还一点都不见外地当着两人的面打起了嗝。

虽然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但雁响还是默默把阮再少往后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