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103)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陈嘉佑浑身冒着湿漉漉的气息,整张脸埋在她怀里,耳根连带着脖颈的一小片肌肤发红,挂着晶莹的汗珠,拽哥气质消失的一干二净,搂着她不撒手,有点儿矫情,也有点儿蛮横,又有一种带着可怜气的温驯。

翻来覆去,只有一个要求:

“你摸摸我……”

南诗看他虚弱的样子,快心疼死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后颈。陈嘉佑十分受用,像是找到了避风的港湾,揽着她的腰肢,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很快睡着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这身体素质没见好转,反而因为没人管,连他自个儿也不当回事了,腿伤拖这么久,直到不能忽视的地步才来做手术。寺里满满一整个书架的佛经,全是为她这个前女友祈福,却不知道为自己多打算一下。

……真是个傻子。

南诗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一侧,脑袋里乱糟糟的,费劲扯住线头,一拽,纷杂的思路即刻被理清:在冰球馆的时候,他最终没追上来,是因为腿疼的动不了么?

一根绳索绑在心脏上,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南诗竭力地眨眨眼,忍住就要涌出的酸涩,撸下从寺院求来的保平安的手串,盯着他的手看了半晌。

陈嘉佑一双手养得很漂亮,手指修长纤细,皮肤白的晃眼,青筋微突,扎着滞留针,血管泛青紫色,十分骇人。

南诗抬起他的腕子,给人戴上,没有一点儿留恋的收手。羽扇似的睫毛抖了几下,遮住一闪而过的挣扎情绪,最终,全部归于平静。

客厅里传来脚步声,却没人讲话。

南诗以为是医生来查房,出门撞见一个个头极高的男人,身着一套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丝毫不显得沉闷,反而有种独特的魅力。

她反手关上门,压低嗓音,疑惑地问:“你是……?”

男人的长相非常优越,眼角眉梢带着别样的风情,眼型和陈嘉佑十分相似。望向南诗的目光格外平淡,像是一点儿不惊叹她出现在这里。一开腔,语调听起来不顺耳,太过抑扬顿挫了:“我是他小舅舅,你就是,他女朋友?叫……南诗,对吧?”

之前陈嘉佑藏得太严实了,郑澈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仔细一瞧,这姑娘虽然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有气质,清纯不寡淡,柔弱中带着一股倔强,乍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张洁白的画布,随便一点欲/念都是亵渎。

狭长的眸子一眯,男人由内心发出满意的赞叹:Barry这小子,做别的事儿不着调,选另一半的眼光倒是很不错。

南诗不知道陈嘉佑是怎么和家人讲的这段感情,怎么分手这么久了,他小舅舅还以为他们在一起。

她扯一扯嘴角,笑容局促:“舅舅好。”

怕吵到陈嘉佑休息,郑澈打了个手势,请她到外面坐,看样子是有话要讲。

……前男友的舅舅,和她,有什么可聊的?

仅犹豫了那么一秒钟,郑澈已经站在门口等她了。

南诗考虑了下,还是难掩好奇的跟上去。

VIP病房这一层有咖啡厅,这会店内没人,不用排队。

南诗点了杯热可可,坐在郑澈的对面,接过他递来的叉子,小声说谢谢,挖了口甜品吃。味道不错,但比她常去的那家店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中间有巧克力流心,南诗怕沾在牙齿上影响形象,只尝了一口便放下叉子,认真听他说话。

起初,聊得是些家常事儿。

舅甥两个人的性格迥异。

郑澈健谈,话密,中文讲起来很幽默:

“Barry年纪还小,脸没长开的时候,样子可漂亮了。在一堆混血儿和西方人堆儿里,属他最亮眼,唇红齿白,眼仁黝黑,像只精致的瓷娃娃。整天笑呵呵的,根本没脾气。运气好,脑子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不管哪个长辈见了都要夸一嘴。”

南诗十分认同地笑了笑,第一次见他,她也是被他极具迷惑性的外表欺骗了。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正在经历青春期的颜值尴尬阶段,体现在陈嘉佑这儿,不是青春痘、细纹暗沉,也不是发胖走样,而是雌雄莫辨的一种美感。

成熟的男人味儿还没显现出来时,他的五官线条柔和,青涩又干净。穿一身蓝白色校服,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太阳的光晕模糊整个人的轮廓,像是纯情电影的主角。

这一幕定格在她脑海里,历久弥新。

南诗掌心捂紧杯壁,垂下眼睑,掩盖流露出的悸动。

郑澈的声音忽然降低,感慨地长叹一声:“但他其实,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朗……tຊ他有没有跟你讲过,家里的事情?”

南诗耳朵一动,抬起头:“嗯,知道一些。”

他说的只是冰山一角。

有很多事情,尘封在时间的盒子里,是他一辈子不愿意提及的。

家里一直把陈嘉佑当作“脸面”,不停给他灌输继承人的思想,小小的人儿,还在玩玩具的年纪就被他爷爷抱到饭局上去见世面了。

稍微长大一些,家里专门请了老师教他“社交礼仪”。他慢慢养成逢人就笑的习惯,善于隐藏情绪,处事圆滑老道,任谁都找不出错误。

陈嘉佑在老宅生活到陈爷爷去世,之后,他爸陈铎锋把他接到身边养。

父子俩经年累月的不常见面,小时候的陈嘉佑还愿意亲近他,懂事了反而和他说不上话,陈铎锋显然也不是会主动和孩子修复关系的父亲。两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扰。

郑觅夏同样顾不上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很多保姆,管理陈嘉佑生活的方方面面,定时定点跟她汇报,以免出现岔子。

在外人眼里,陈嘉佑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但他心智上早早就独立了。不过,小孩子嘛,还是挺脆弱的,肯定会有晚上想爸妈想到忍不住流眼泪的时候。

陈嘉佑不是一般的没安全感,他把衣柜里的衣服全扒拉出来,给自己筑个窝,缩进去,偷偷地哭。第二天赶在保姆上班前把房间收拾整洁,装作没事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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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澈是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一想起来就心疼:“他那会才六七岁,上小学的年龄,已经学会和记者打交道了。”

那一年,陈铎锋和陈牧源这对亲兄弟因观念分歧闹得沸沸扬扬,公司内部争斗不断。

记者见从当事人身上挖不到劲爆的料,干脆去跟踪陈嘉佑。

没料到,一个看起来用棒棒糖就能骗到手的糯米团子,讲的话滴水不漏,活脱脱是个“小大人”。

没多久,陈牧源彻底与家里分割,为了应对外界的议论,陈铎锋召开记者发布会。

陈嘉佑当天身体不舒服,第一次耍脾气赖着爸爸,非跟着一起去。

陈铎锋忙得焦头烂额,没空哄孩子,便把他带上了。

也许是身边有依赖的人,陈嘉佑在车上踏踏实实地睡着了,醒来发现被扔在休息室里,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陈嘉佑身体难受又害怕,却没哭也没闹,迷迷糊糊地爬下沙发,想去找爸爸。结果发现门被反锁了,于是卯足劲儿敲,试图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幸亏有个回来帮陈铎锋取文件的秘书,经过休息室,想看一看小少爷有没有醒。

一开门,发现小孩儿倒在地上,浑身发烫,烧得满嘴胡话,吓得他赶紧叫了救护车。

夫妻俩各忙各的工作,期间只来过一趟医院,得知没什么危险,坐一坐又离开了。

只有小舅舅郑澈和姨妈郑佳茹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出院当天,做父母的姗姗来迟,还带着一帮记者,就为了营造出一家和美的景象,稳住口碑。

从此之后,陈嘉佑变得格外排斥公众场合,不喜欢被讨论,还有极强的领地意识。

对此,南诗深有体会:陈嘉佑不缺朋友,却不邀请人去公寓做客,甚至连地址也没透露过。除去追她的那一阵,他再没住过学校宿舍,更不会主动提及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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