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115)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南诗更疑惑了, 在她记忆里,一家人根本没拍过这么多照片啊。

把抽屉里的文件整理妥帖, 还没来得及翻开相册,客厅传来南庭的吆喝:“出来吃饭。”

南诗立马应声, 把相册放去自己的房间,到厨房帮忙盛饭。

一家三口坐下之后, 南诗问起爷爷的身体,打算下午买些补品回大院探望他老人家。南庭说:“老两口一出院就跑英国旅游去了, 根本闲不住。”

“啊?”南诗诧异:“爷爷的身体吃得消吗。”

“放心, 有专业的医疗人员陪着。医生也说了,总在家里憋着不利于身体恢复,出去散散心反而有助于健康, ”说到这儿,南庭顿了顿, 和杨雪交换眼神,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找个时间,约小陈吃顿饭。”

南诗筷子一停,虾仁滑落进盘子里。

耳畔嗡得一声,眼睫慌乱发颤。

小陈。

她身边,除了陈嘉佑,还有哪个小陈。

只愣了一秒,南诗重新夹起虾仁,塞进嘴里,味同嚼蜡,闷闷地吭声:“怎么。”

南庭说:“老爷子做完手术没几天,托关系转到VIP病房了,搬上去那天,正巧碰见小陈出院,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受伤退役的事。”

“老两口去英国旅行,陪护的医疗队,都是他安排的。还有你外公外婆,这些年他也没少照顾。于情于理,咱们该谢谢他。”

最重要的是,给他们牵桥搭线,续上前缘。

尽管对这种富家子弟抱有偏见,南庭也不得不承认,陈嘉佑这人,确实挺细心周到,又有能力,更难得低调守礼的性格。

抛却现实因素不谈,他算得上是个良配。

这些年,他几次出现在他们面前,都是为了南诗。南庭看得出来,他没死过心,甚至为了和南诗在一起,不惜跟家里撇清关系,出来单干。这份深情,上天入地也很难再找到第二个。

虽然南诗绝口不提当年分手的原因,做父母的,多多少少能猜出来。现在,跨不去的家世那道障碍,已经被陈嘉佑扫平了。连老爷子都说,这么好的青年,他们夫妻再梗在其中棒打鸳鸯坏姻缘,就真变成戏文里的“千古罪人”了。

南庭和杨雪刚才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表表态,让南诗别有后顾之忧。

如果还相爱,就别错过。

南诗含糊地吭声:“嗯。”

她竟然不知道,陈嘉佑还偷偷做了这些事。在山庄那会,她该坚持请他吃顿饭的,不能仗着他的喜欢,总欠他人情不还。这样不好。

吃完饭,南诗回房间,谨慎地锁上门,把玉瓶里的千纸鹤一股脑儿全倒出来,换了另外一只简朴的盒子,宝贝似在放在衣柜底下的密码柜里。

至于玉瓶,太昂贵了,等去公寓的时候,再顺带还给他。.

南诗换下衣服,去浴室泡了个澡,身体变松快,精神一松懈,出差之后的倦怠感席卷而来。下午没有安排,可以缩在被窝里踏踏实实地睡一觉,她打着哈欠,擦着头发经过书桌,扫见那本老旧的相册,不甚在意的随手一翻。

一页页塞满照片的内容从指尖飞速滑落,熟悉的身影和场景自眼前掠过,却勾起无限思绪,因为困顿微眯的一双眼睛猛地瞪圆,南诗立马坐下,从头开始,仔仔细细地翻阅。

每次和陈嘉佑出去,他的表现像是很不热衷拍照,甚至有点儿抵抗,南诗也不强迫他入镜。但没想到,他保留下来的镜头,无一例外,全部与她有关。

放在扉页的那张照片,是她二十岁生日当晚,在景川市市中心一家酒店的顶层套房拍的。

这是陈嘉佑安排的地方,他们那时候还不能正大光明的一起出现,所以其他情侣庆生时做的事情,大部分没法实现。

好在南诗很容易满足,只希望能和他待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超级开心。

那天的行头也是他置办的,把南诗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乌黑长发散在背后,盖住雪白的背脊,拖地长裙裙摆卷起,露出两条细长的腿,高跟鞋没系带子,勾在脚上,随着她翘脚丫的动作,要掉不掉的。

她趴在沙发上,举着手机,拍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陈嘉佑则站在一侧,偷偷拍她。

画面定格在生动活泼的面孔上,是不经意捕捉到的、tຊ连本人都不曾察觉到的明媚。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也有这么肆无忌惮开心、幸福的时候,透过纸张传递出来的满足感极富感染力。

那些发霉、生锈的回忆,因为一张张照片逐渐生动。

南诗眼前有水雾氤氲,视野逐渐模糊,连忙抽出纸巾擦掉脸上的湿漉,抱着相册去了父母的房间。

南庭去小区外的超市买东西,杨雪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写论文,直到玻璃门被推开发出细碎的动静,她才注意到南诗,视线下移,发现她怀里的相册,心弦一紧,反而呼出一口郁结很久的浊气。

没特地做什么铺垫,杨雪坦白地说:“你在昌苏市读研的第一年,他返校办毕业手续,把这本相册送到我手上。”

南诗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心脏麻酥酥的,还伴随断断续续的疼痛。

隔了半晌,终于把卡在嗓子眼的哽噎咽下去,她努力保持声线平稳,轻道:“……他就是犟,分手之后不肯没死心,想从你和爸爸这里讨巧。”

“一开始,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还怕他跑去昌苏市打扰你,所以向学校请假,专程过去盯着,才发现,你那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他主动露面,是为了你。”

“……”

怪不得,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南庭和杨雪的出现像一场及时雨,把她拉出深渊。他们甚至放下了看重的工作,陪着她在昌苏市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变着花样儿的带她出去散心,吃美食,每一样都卡在她的喜好上。

原来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陈嘉佑一直知道她过得不幸福,可惜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太冒进,只会给她带来困恼。

所以,他绕这么一大圈找到杨雪,拐着弯透消息给她。而他,只能在暗地里为她祈福。

那么无所顾忌的一个人,也会虔诚地跪在佛寺里,耐着性子抄经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不敢懈怠。

他说,福气哪有嫌多的,也不过是希望,她能过得无忧无虑一些。

南诗咬着下唇,心口被刺的更痛,刚压下去的酸涩逐渐泛上眼眶。

杨雪阖上笔记本电脑,伸手接过相册,一页页地翻着,像是在品味一件经过岁月洗涤大放光彩的宝物。

照片上的南诗,一颦一笑都很生动,是个有生气儿的、活生生的、有思想和灵魂人,而不是整天待在他们面前做小伏低的乖乖女儿。

陪着南诗渡过最难熬的时光,做父母的,又何尝不是在自省。

杨雪实在后悔当初插手他们的感情,如果没有这个插曲,南诗不会犯情绪病,为此赔进去大半条命,死去活来一回。

尽管她现在还是抵触陈嘉佑的家世,就算他出来单干,但骨肉血亲、血浓于水,哪里是轻易能割舍下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杨雪看得出,陈嘉佑是个抗事儿的人,也能护得住南诗,他们担心的问题根本不会成为问题。

所以,她愿意让步,放南诗去争取一把:“你的感情,你自己做主,爸爸妈妈一定会全力支持。”

南诗没绷住,一颗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砸落,她仓皇地埋下头,用手背抹去湿意,嗓子里堵着一块巨石,低低地应:“嗯。”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南诗一直在向爸妈争取,期待他们愿意放她自由自在的做想做的事情。而真正让她生病的,也是来自家里长久的严格管束。

和陈嘉佑在一起的时候,她像是抓住了唯一一个能喘息的机会,一股脑的,把身心全投入进去了,后来发现他给的爱都是假的,南诗赖以生存的信念彻底崩塌,整个人的精神气完全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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