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80)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陈嘉佑余光一直在她身上,没有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察觉到她躲闪的意图,他的逆鳞被触碰,眸光立马转冷,托着沉重的箱子,竟然还能腾出一只手拉开后排的车门。

凌冽的寒风灌进来,南诗冻得打了个激灵,匪夷所思地盯着他。

陈嘉佑却品出了深层的意思:她在害怕,怕范斯宇察觉他们有旧,怕她得之不易的婚姻被破坏。

——也是怪了。

这么多年过去,陈嘉佑脱胎换骨,变成了全新的一个人,任谁见了都要称赞成熟稳重理性,唯独在感情上一点记性没长,因她吃醋仿佛成为本能,占有欲更是刻在血肉中的条件反射,一见到南诗,满身的反骨都控制不住发颤。

在短短两三秒钟内,陈嘉佑压抑住发狂的心思,不冷不淡地道:“你去前面坐,我放箱子。”紧跟着,赶在她出声之前,补充:“后备箱满了。”

表情之坦荡,语气之从容,南诗找不出半点破绽。她一不能要求他打开后备箱查证,二不能占着座不起身,只能认命的下车。

经过陈嘉佑身边时,他不知有意无意,弯腰凑在她耳畔低喃:“谢谢配合。”音色沙哑,厚实有质感,全然没了七年前少年的清冽味道,是一种让她陌生又熟悉的男人魅力。

温热呼吸落在耳后肌肤上的一刹,南诗抬手捂住耳朵,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多容易让人误会。像是,被他撩到了。

于是她匆匆收回手。

陈嘉佑斜她一眼,轻笑了声,仿佛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股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耻辱再次发作,南诗气得头脑发懵,残存的醉意让她胸口发恶。她转过身,发誓不再看他。

范斯宇已经让出了位置,抄着手,在冰天雪地里冻得跺脚,对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没有察觉。“你到家记得给我报个平安。”

“嗯,”南诗拢了拢被吹乱的头发,看他冻得嘴唇发紫,担心地催,“你快回去。”

范斯宇应声,又和陈嘉佑说了几句,三步一回头地跑远了。

天地之间重新归于沉寂。

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响起,很快,车门被拉开,陈嘉佑落座,把围巾往脖子上随意一搭,稍微侧身,从口袋里掏出解酒药,打开矿泉水,一并递过去。

“谢谢,我不渴。”

南诗看也没看,一口回绝。

陈嘉佑抬了抬手腕,语气中掺杂着示好的意味:“给你买的解酒药。”

南诗意外的同时,伴随着强烈的抵触。

这份关照放在他们之间显然不合时宜,她还是拒绝,将车窗落下一小条缝隙,冷风吹进来,驱散一些胸口的闷痛。

陈嘉佑没有固执,拧上瓶盖,将药盒放在两人中间的收纳仓。

沉默在车内蔓延。

南诗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忍耐呕吐的欲望。但陈嘉佑似是故意和她作对,时不时来个急刹和提速,她感觉自己仿佛飘摇在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细小的浪花也能让她倾覆。

南诗忍无可忍,主动开口:“能麻烦你开稳一点吗?”

陈嘉佑眉宇间凝了许久的冰终于有融化的迹象,语气闲散的欠揍:“想吐?劝你赶紧吃药,别弄脏我的车,不然还得赔清理费。”

南诗噎的不轻,也怕自己真吐在人家车上弄得难堪,拿起药盒翻看说明,听他悠悠地道:“两粒。”

“……喔。”

南诗就着矿泉水吃了药,问:“多少钱?”

按照陈嘉佑以往的性子,百分百不会在意这点小钱,这回却出乎意料地报了价:“微信转账。”

“我,扫码吧。”

微信早就删了,怎么转。

陈嘉佑同意:“手机在你旁边。”

“密码?”南诗一拿起来,屏幕感应亮起,壁纸是一张风景照。

朝阳在群山之中羞怯地探出头,金色的薄光还不足以照亮天地,在晨雾的笼罩下,山水朦胧,如诗如画。左上角有一块地方模糊不清,南诗一下子记起来,这张照片是出自她手。

他们恋爱的第一个暑假,相约去邻市爬山。出发之前,南诗还雄赳赳气昂昂的,结果没到半山腰就体力不支,由陈嘉佑拖拖拉拉地拽着,从早爬到晚才登顶。

因为时间不早,索道停运,两人只能在山上的酒店过夜。南诗累得手脚发麻,倒头就睡,迷迷糊糊中,听到陈嘉佑说第二天叫她起来看日出。

最终,也切切实实是看了日出的盛景——她站在酒店最高层的落地窗前,洁白的人儿就是承接清晨第一缕金光的最上乘的画布。陈嘉佑自后进入,摸过手机,兴致极好的叫她拍照留念,南诗一个没拿稳,手指糊住了镜头一角。

回去的路上,南诗惦记着退房时多收的那笔费用,还有他把没用完的东西塞进口袋的那副坦然自若的样子,简直无地自容。

陈嘉佑却不以为然,喜滋滋的把照片设成锁屏壁纸,调侃说他们在神仙眼皮子底下行鱼水之欢,真是天大的罪过。

南诗哪听得了这个,惶恐地捂住他的嘴,整个人羞得几乎晕厥。

曾经荒唐的浪漫再回忆起来,比世界上的任何酷/刑还要伤人。南诗变了脸色,这手机拿着比碳火块还烫手,放下不是,继续拿着更不对。

陈嘉佑打了把方向盘,拐入通往她家小区的主路,车速逐渐放慢。

这场大雪驱散了路上的行人,街道空空如也,车内的气氛同样冷清,因而,他含笑的语调听上去格外刺耳:“密码没改过,还是你的生日。”

南诗没再犹豫,把手机放回原处,低头在帆布包里扒拉,说:“我付你现金。”

她今天出门着急,随手拿了个包,里面装满了她跑外勤要用到的东西。钱包应该是压在最底下了,这会越着急,越找不到。南诗只能把拉链彻底拉开,恨不得化成一小只钻进去寻。

在哗哗啦啦的动静中,陈嘉佑停下车,转头看她,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些。

南诗嘴角抿紧,样子十分急切,手上翻动的很快,一不小心,帆布包从腿上掉落,东西洒的到处都是。

南诗没顾得上捡其它的,打开钱包,把百元纸币全部抽出来,压在他手机底下,语调软绵,话却刺的人心寒:“多出来的,算补给你的油费。”

陈嘉佑抵腮,一眯眼,语气不善:“真把我当顺风车司机了?还塞小费……老朋友见面还得问候一句呢,你就这么烦我?”

南诗俯身捡东西,速度很快,一股脑往包里塞,从脚垫子缝隙处抠中性笔时,手指都是抖的。她深吸一口气,再开腔,声音软绵无力,态度却很坚定:“该有的礼节我都做到了……”

“tຊ我稀罕你的礼节?”

陈嘉佑重重的向后靠着车椅,黑眸阴鸷,气场比从前更加犀利,单一句不咸不淡的问句,便无端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今晚他心底一直有股火噌噌地烧,语气愈发强硬,也有几分感慨:“南诗,坦白讲,我们分开的这些年,我没死过心。”

话题突然跳转,南诗心跳停止一拍,浑身僵硬,根本不敢去看他,保持弯腰捡东西的姿势,半晌,缓慢地坐直,扭脸看向车窗外。

很久之前,同样的雪夜,他送她回家。他们在楼下亲昵地接吻。

他说:“不会让你久等的。”

他也说,当然不会娶她。

直到现在,南诗还是分不清他究竟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虚情假意和缱绻缠绵交织在一起,险些逼疯她。南诗强制自己遗忘这些,以为分开之后一切皆成往事,直到听到他这句话,满腹愁肠又被勾起,才浑然发觉她的伤根本没有愈合,一提及,还是撕心裂肺的疼。

南诗舔了舔干涩的唇,讷讷地提醒:“我要结婚了。”

陈嘉佑充耳不闻,像是掉进了怪圈,执拗地说:“这几年,我努力培养势力,已经从家里独立出来了,现在没人能左右我的人生,两位教授担心的那些都不会再发生……我心里的人从来都是你,反正你心里也没别人,我们再试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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