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温(82)

作者:冷拆 阅读记录

提前一晚,范斯宇结束训练,主动给她打电话。他是个话痨,东扯西扯半天,没一句说在重点上,南诗却十分善解人意地说谢谢。

范斯宇别扭又赧地问:“谢什么?”

南诗淡淡一笑:“谢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缓解我的焦虑。”

这话一落,背景音里传来不小的起哄声。

范斯宇将那几人从阳台赶出去,关了门,讪讪地解释:“是队友。”

南诗正忙着处理工作邮件,无意间发现玉器展览会又给她发了请柬。

最初收到时,她以为是广告,点了退订,没成想对方怪执着,每年定时定点的问候,周年庆还给她寄了一盏玉壶做礼。

无奈她对玉器实在不怎么感兴趣,还是如往常一样,点了删除。

另一头,范斯宇久久没等到她开腔,疑惑:“南诗?”

“嗯,我在。”

她拿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不在焉,极想结束这通没什么意义的电话——这种无意义的,任由时光流逝的日子,她已经许久没和人度过了——但碍于礼教,还是耐着心,十分客气地道:“你继续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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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斯宇调侃:“小姐姐,你这语气很像公司领导讲话,‘小范,你继续汇报工作,我在听’,类似的感觉。”

这显而易见的是一句玩笑,南诗不知怎的没搭上弦,认真了:“嗯……是这样,我以为你会交代一些叔叔阿姨的喜好,让我提前做一下准备。”

可他一直在与她分享最近训练中的琐碎,还提到了陈嘉佑。她并不关心这些,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超过十五分钟,他还不歇,她就有点儿乏味了。

范斯宇不傻,立马咂摸出她的言下之意,缄默不语了。

南诗意识到说错话,抱歉两个字咬在齿间,未等出口,听他怅然道:“你不再认真考虑一下吗?其实大家都没那么着急订婚,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了解也不深,万一,不合适呢?结婚之后,再回头可就难了。”

这话听起来多少有佯装生气讨哄的意味,南诗很能理解,因为她也有过闹性子等人哄的时候。那会,真就有人因为她一句‘分手’分寸尽失,捧着她的脸一下下啄吻,眼眶通红,央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不管闹也好,哄也罢。刻骨铭心和逢场作戏最终的下场都一个样。

爱情,不就那么回事吗。

可惜,他们之间连这种奢侈又残忍的情愫都不存在。扒开一瞧,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利益’二字。

南诗身心俱疲,没了同他周旋的闲情逸致,坦言:“你认为哪里不合适呢?我和你家中都是做学问的,你奶奶又是我妈妈的恩师。从各个方面看,我们都很适配。”

范斯宇一时无言,胸膛里翻江倒海,无论如何都不顺畅。

倒不是因为这桩奔着‘合作共赢’的婚姻,而是单纯认为有点丢面儿。

他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娇贵人,在感情里从来只有旁人巴结他的份儿,他可以没心没肺的讲利益、看得失,却忍不了对方不为他深种情根,甚至把他算计的明明白白——这会让他有种被压制的落败感。

身后阳台的门开了,范斯宇以为又有人来捣乱,皱眉回头将要喝止,猝不及防对上那双阴鸷的黑眸,心下空了一拍,火气被从头浇灭,冒着股股烟雾。他本能的感到敬畏,向来者颔首问候。

陈嘉佑懒散地靠着墙面,扬了扬指间夹着的徐徐燃烧的烟,示意他不必在意自己。

南诗对这边的情况一概不知,率先低头求和:“我给叔叔阿姨准备了陶瓷矮脚杯,图案是我亲自画的淡蓝小百合,希望他们能喜欢。”

阳台上太安静,女人发软的语调磨得人骨头发麻。

陈嘉佑手一抖,烟头不小心烫在衣摆上,烙出个小洞,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连同香烟的火光一并堙灭,掌心贴在胸口,隔着一张照片,心跳缓慢,疼得厉害,一句自我安慰的话也想不出来。只能支棱着耳朵偷听。

范斯宇对文雅之物并无情致,但姑娘家似乎都很喜欢能赋予意义的物件。一听说是她花时间亲自准备的礼物,他突然就懒得生气了,仔细一想,这原本也不是多么大的事,南诗话糙理不糙,他们的家世确实很合适,世上最难遇的恰恰是个合适。

有外人在,范斯宇不欲再聊下去:“你早点休息吧。”

南诗终于等到结束语,默默抒出一口气,和他互道晚安。

范斯宇收起手机,识相的把阳台让给陈嘉佑。

擦肩而过时,隐匿在暗处的男人冷不防叫住他,语气漫不经心:“谈女朋友了?”

范斯宇摸摸头,挺难为情地:“未婚妻。”

陈嘉佑扬眉,故作意外:“这么突然?认识这么久,一直没见你身边有女人,我以为你是单身,还想着给你介绍一个。”

范斯宇嘿嘿一笑,谢过他的好意:“家里安排的。”

若是旁人,或许得絮絮叨叨的怂恿他不要按部就班,年轻人,勇敢追求真爱才是正途。陈嘉佑却什么都没说,似是随口一问,并非有意探究他的个人隐私。

阳台的灯坏了,灯泡忽明忽灭。

陈嘉佑站的地方一片漆黑,整张脸藏在其中,看不清面色。

他嘬了口烟,偏过头去吐烟雾,避开了范斯宇的目光,短短几秒的功夫,将眸底的阴翳藏得一干二净。

范斯宇暂时没了回屋的心情,厚着脸皮向他讨了根香烟,倚着墙一块吞云吐雾,笑说:“队长,等我结婚,请你做伴郎呗。”

陈嘉佑拒绝的很果断:“不去。”

“为什么。”范斯宇跟他犟:“你推荐我进国家队,又传授了很多比赛经验,对我来说,你既是恩人也是师父。天底下哪有徒弟结婚,师父不露面的道理?”

陈嘉佑掸去烟灰,神色平静,显得不近人情:“推荐你,是看你有真本事,不趁着大好年华为国争光就可惜了。传授你经验,是认为你靠谱,适合做下一任队长。别整师徒那一套,我可没这么伟大。”

范斯宇一颗迷弟心摔得稀碎,随即一想,他对谁都这么铁面无私,又把心捡起来,拍拍灰尘,放回胸口,从容淡定地打岔:“队长,你还是改一改性格吧,现在这样真的很难交到女朋友。有可能几年之后,咱们队聚餐,只有你还继续打光棍。”

陈嘉佑扭脸,凝视他:“……?”

范斯宇好心提议:“我家有个小妹,清北大学的高材生,今年读大二,年龄小是小了些,但性格挺活泼,刚好跟你互补。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谢谢,非常用不着。”

陈嘉佑吐出一口浊气:“心里有人了。”

“哈?!”范斯宇嗅到八卦的味道,立马变精神,问:“是不是上一回要你联系方式的女主持人?当时你俩在门口聊这么久,我就觉得不对劲……”

“再敢胡说八道,我把你从阳台扔出去。”陈嘉佑摁灭烟,淡淡威胁。

范斯宇:“……”

初春的夜风还是冷,他缩着肩膀,大口大口地抽烟,想抽完赶紧进去。冷不防呛了一口,咳嗽不已,听到一旁传来不辨悲喜的声音:“戒了吧,你未婚妻不是闻不惯这个味儿么。”

范斯宇咳了一阵,脸都咳红了,混笑:“戒不掉,不戒了,以后在一起时间长了,她总能习惯的。”

陈嘉佑瞟他一眼,直白地戳穿:“不喜欢人家,还答应结婚?”

范斯宇仍是那句:“家里安排。”

陈嘉佑作为队长,了解队里每个人的背景,知道范斯宇的家境不一般,也知道,他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在生活上没有太大的自主权。如果范斯宇即将要娶的人不是南诗,陈嘉佑才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此时此刻,他眼前浮现出那张乖巧白净的脸,还有tຊ她揽着他撒娇闹脾气的小表情,语调轻轻浅浅,像猫儿的尾巴擦过手臂,撩人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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