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杨风琴开口打断她，她看着妇人，“我觉得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吗？”

被她叫做“陈姐”的妇人看着李杨和周聿有些尴尬，她道：“是是是，喜欢最重要，你们聊，我出去透透气。”

等妇人出去后，李杨才看向杨风琴，“妈，你怎么知道的？”

杨风琴看了一眼周聿，伸手揉了揉李杨的头发，“我猜的，他很细心，也很优秀，我想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会来照顾我这个糟老婆子呢，除了杨杨你，我找不到他来照顾我的原因。”

杨风琴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见周聿的那种惊艳感，身高腿长，长得也很俊俏，穿着一身大衣，和她原本住的那个病房里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她还记得他走到她面前，温声细语地问他，“阿姨，我给你换个病房你愿意吗？”

杨风琴双手抓着李杨的手，抬眼看着李杨，“是我连累了你。”

“没有连累。”李杨看着她道，语气有些别扭：“没有什么好连累的。”

杨风琴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周聿，她放开李杨的手，“杨杨，去搬个凳子给周先生。”

“不必了阿姨。”周聿站在李杨身后，“站着也可以。”

李杨也道：“不用管他，你把他当自己儿子就行。”

杨风琴看着周聿的眼睛里有笑意，但周聿能看见，她眼睛里更多的是忧虑。

周聿明白她的忧虑，但短时间内，他也没办法打消她的忧虑，她忧虑的无非是他对李杨是不是真心的，日久才能见人心，要让杨风琴相信他得一点一点来。

杨风琴牵着李杨的手，“杨杨，你脖子后面的伤怎么样儿了？好了没？”

李杨身子一僵，很快又镇定自若道：“早就没什么事了，已经好了。”

“你别骗我，我不是傻子，腺体没了还怎么好？”

杨风琴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掉眼泪。

“都是妈没用，妈帮不了你，还尽拖你的后腿，还有你爸那个没良心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李杨沉默地看着杨风琴，这就是他不愿意来见杨风琴的原因，每次说着说着就会扯到李大柱身上，李杨明白她的意思。

父子之间哪儿有隔夜仇，就算他妈一开始再恨李大柱，李大柱在她身边待久了，她还是会忍不住心疼他。

周聿手搭在李杨肩膀上，看向杨风琴，“阿姨，李杨骗你的。”

李杨抬起头看向他，周聿第一次没把视线放在李杨身上，他看着缓缓抬起头，有些怔愣的杨风琴。

“李杨骗了你，他快要死了。”

杨风琴彻底愣在原地，似乎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周聿道：“腺体是人类发展到现在除了心脏最重要的器官，很多人在失去腺体的第一瞬间死亡，你为什么会觉得李杨可以安然无事呢？”

杨风琴看向李杨，眼睛里还挂着眼泪，“他……他说得是真的？”

李杨沉默，他妈之所以想让他原谅李大柱，无非是因为觉得他现在病好了，又没什么事了，为什么不能原谅李大柱？只要他好好的，李大柱还好好的，他妈就总会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

但是这不是李杨想要的。

他不想原谅李大柱，不想要原谅李大柱的懦弱。

……

周聿跟着李杨离开，一路上李杨都很沉默。

周聿走上前，牵着李杨的手，低声道：“对不起。”

李杨一顿，停在原地，抬起头看他。

周聿看着他，“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妈妈面前说那些。”

李杨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抱住他。

周聿背后一僵，随即很快放松下来，他回抱着李杨的背。

李杨声音很低：“你没说错什么，总该让她知道她丈夫的恶行对她儿子造成的伤害，总不能让她一直沉浸在一家人整整齐齐、都还健康活着的美梦里。”

他声音里很沙哑，像是压抑着很多情绪。

“你是对的。”

周聿沉默，亲了亲李杨的耳廓。

李杨看向周聿，扯了扯嘴角，“周聿，我和你一样，都没有家了。”

“你还有我。”

周聿稍稍后退，双手摸着李杨的脸，“我们有家，你还有我。”

周聿亲吻李杨的唇，李杨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两人分开后，周聿额头抵着李杨的额头，“我们有家，除了家，我们以后可以领养一个孩子，带着博美，一起去国外生活。”

李杨闭上眼睛，紧紧抱着周聿，低声道：“好。”

第151章 学拳击是为了揍我？

李杨不想回医院，想逮着周聿去江边走走，去看看彩灯。

周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李杨的提议，他认真道：“江边风大，你现在不适合去江边。”

“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扫兴？”

李杨抬头看向周聿，语气很平静，没有生气也没有执着去江边。

他只是道：“要是明年去不了，今年没去我会很遗憾。”

周聿伸手捂住他冻得发红的耳朵，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我说话很扫兴。”

李杨一愣，看着周聿黑得发沉的眼睛，周聿道：“我说话是不是会惹你不高兴？”

“也没有。”李杨伸手，两只冰冰凉凉的手捧住周聿的脸，还伸手捏了捏周聿温热的脸。

“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有不同意见是正常的，生活不就是你包容我，我忍让你的过程吗？”

“你不用忍让我。”周聿道，“我包容你就可以了。”

李杨就知道周聿会这么说，他凉凉道：“你要是真包容我的话，就应该带我去江边看彩灯。”

周聿无奈，“江边很冷……”

“冷我也要去。”

今年不带周聿去，明年他不在了怎么办？要是他没带周聿一起去江边跨年，他死了也闭不上眼睛，要是执念重，后面起尸可能会吓到这狗东西。

嘶~，其实仔细想想，周聿这狗东西胆子还挺大的，说不定不仅不会吓到，还会跟着他的尸体一起手牵手去江边看彩灯。

那敢情好，到时候变成僵尸了他也不怕冷了。

周聿拿他没办法，扯了扯李杨羽绒服后面的帽子，给李杨逮着帽子，“下次出门要戴围巾。”

“不戴，戴了扎脖子。”

“不会扎。”

“不会扎也难受，会勒脖子。”

……

周聿自己开了车，车刚停稳，李杨就迫不及待解开了安全带。

周聿跟着他下车往江边走，江边的风很大，很冷，像寒针刺骨，李杨却忽然不觉，他很兴奋，回头看着后面的周聿，“你快点。”

周聿笑了一下，跟在李杨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李杨迎着风奔跑的背影，想起了高中肆意潇洒的李杨。

没心没肺的，逃课逃学，翻墙出去打游戏吃烧烤，只有考试的时候会忧虑两天，两天过后又是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不仅没心没肺，还中二。

跟着许新川，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跟着许新川混道上的。

一副大男孩的模样。

这是周聿对李杨最初的印象，直到现在，李杨在他心里都还是一个大男孩。

临近江边，周聿才知道李杨没有骗他，江对岸挂着很多彩灯，从这里远远看去，能看见挂着对岸巨大的兔子彩灯——明天就是兔年第一天了。

李杨站在江边，江边小道上的树上也挂了很多小彩灯和红色的灯笼，他指着树上的小南瓜灯笼看向周聿，“看见了没，这种圆的才好看，香蕉和月亮都太丑了。”

周聿看着树上挂着的一串一串的小彩灯，其实这些小彩灯挂在树上没那么显眼，至少他平时不会在这些彩灯上多看一眼，只有李杨这种傻子会注意树上挂没挂彩灯。

他低声“嗯”了一声，算是赞同了李杨的说法。

李杨看出他的敷衍，忍不住伸脚踹他，“不好看就不好看，不用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