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门口是铁栅栏，透过铁栅栏，能看见里面来来往往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

“川哥！”

“叫这么大声，你叫魂？”

“那不是隔得远，怕你听不见吗？”

“这还听不见，你干脆拿个大喇叭摆在喊算了。”曲逍嗤笑。

“我跟你说话了？”

“我还不稀罕跟你说话呢。”

“行了行了，别吵了，吵得我耳朵疼。”

……

李杨垂着眼，无声又勉强地勾起嘴角，李杨，你他妈真像一个懦夫。

不敢面对现实，总是靠那么点儿回忆维持着现在的生活。

李杨看着地面上的石子，习惯性地踹了一脚，石子落在一个人的脚边，李杨抬起眼，正好看见端着保温杯的班波。

班波穿着蓝色羽绒服外套，光头还是一如既往地程亮，许是因为教书视力不行了，多带了一副黑色镜框眼镜。

有点滑稽，像是鲁莽的和尚带了眼镜。

班波看见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李杨愣一下，他没想过会遇到班波。

班波看着他，“回来看看母校？”

李杨没说话，眼睛有点发热，他下意识扭过头。

班波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哼笑了一声。

“我带你进去看看。”

李杨跟在班波身后，看着穿着蓝白校服的人从他身边穿过，他僵住，停在原地，回身，看着那人的背影。

“你们那一届啊，属你小子进步最大，本来也就两三百分的水平，高考还上了四百，虽然没有过二本线，但是……”

班波回头，李杨在离他五六步的地方，回身看着人家的背影。

他走过，拍了拍肩膀。

“想起许新川了？”

李杨像是才回过神来了一样，他转头看向他。

班波叹了一口气，“那时候你慌慌张张地来找我要许新川家长的联系方式，我就该知道你喜欢他的。”

李杨嘴唇嗫嚅了一下，艰涩道：“那你为什么不给我？”

班波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当时人家父母急得团团转，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打电话过去问人家儿子怎么样，住哪间病房？就算你知道了怎么样？能为他受几分疼还是能给他治病？”

“都不能。”班波道，“你安安心心在教室里读书，不去添乱，等许新川醒后，告诉他你考上一个好大学才是最好的。”

寒风迎面吹在李杨脸上，吹得他眼睛疼。

班波看着他的样子，“许新川我的事我也听说了，还有何遇，你们都还是孩子。”

都还是孩子。

入学的时候都是一张稚气的样子，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班波向来凶神恶煞的脸上也带上了沉默，“有空了去看看他们吧。”

班波看向李杨，“你跟我来。”

李杨跟着班波走到办公室，班波在办公桌下面的柜子里翻了翻，翻出了一张照片。

班波用衣袖擦了擦，擦干净了才递给李杨。

李杨接过照片，他看着照片，表情怔住。

照片上有六个人，从左到右依次是曲逍、程绎、老班、许新川、他，还有周聿那个傻逼。

除了老班，他们还穿着校服，曲逍那个傻冒还扛着高一七班的牌子站在旁边。

班波道：“这是高一运动会拍的，我记得那天拍了不少，留下来了也就这么一张了。”

李杨抬起眼皮看向他，动作利索地把照片往兜里塞。

“这张我帮你保管。”

班波看着他的动作，见怪不怪。

“中秋的时候周聿过来，也拿走了一张。”

李杨的动作一顿，看向他，“一模一样的？”

“那倒不是。”

班波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了，反正不是一样的。”

李杨突然眯着眼睛，“你这照片是来一个人送一个人？”

班波拧开保温杯，“哪那么多照片送人？不过是看眼缘罢了。”

“眼缘？”李杨狐疑，“你什么讲究眼缘了？”

“你都毕业两三年了，你当然不知道我现在讲究眼缘，拿了照片就赶紧滚，待这儿可没人招待你。”

李杨看向他桌上的剪刀，“借一下剪刀。”

“你要干嘛？”

李杨把照片掏出来，“把多余的人剪了。”

这是他和川哥唯一的合照，其他人太多余了。

班波眉心挑了挑，“什么叫做多余的人？”

“你。”

李杨毫不客气道，“我恋爱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班波眼睛都瞪圆了，抄起桌上的书朝李杨扔去，“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尽想着谈恋爱，那脑子一天装些有的没的，那读书能读好吗？”

李杨被书砸了也不介意，反正班波没用多大力气，不疼。

班波苦口婆心道：“你那个时期谈的恋爱能长久吗？小小年纪，能对感情有多大理解？这么大点儿点年纪，心思就应该放在学习上……”

李杨手里攥着照片，看着班波唾沫星子飞溅的样子，扯了扯嘴角。

这才是他记忆的老班。

唾沫横飞，大道理一堆。

他没把川哥父母的联系方式给他，他不恨他，他知道他的顾虑。

担心他的前程，也担心川哥的病情会影响到他。

在这个死光头心里，指不定觉得他迟早会忘了川哥。

第24章 不喜欢的人？

李杨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联系人，立马摁断。

班波看着他的动作，“不喜欢的人打来的？”

不喜欢的人？

李杨仔细想了想周聿在他这里的位置，以前肯定是顶顶厌恶的人，现在……

现在不好说。

他还住人家房子里，背着说人家坏话有点掉面儿。

李杨犹豫的样子让班波琢磨出不对味儿来，“追求者？”

“不是，我这副样子，哪来的追求者？”

“你这副样子？”班波哼笑，“以前给你递小情书的Omega也不少，不过后来人家都嫌弃你太傻了。”

“我太傻了？”李杨声音拔高，“我哪儿傻？再傻能有曲逍傻，为什么他都有情书？”

“这我哪儿知道？”

……

鹤清弋坐在饭桌前，看着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肚子“咕噜噜”地叫。

周聿端着炒好的酸辣土豆丝从厨房里出来，鹤清弋扭过头看向他。

“什么时候可以开饭？”

周聿把盘子放在桌上，“这儿没你的饭。”

“啧，能不能有点人性？我从昨晚下午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你忍心看着你的兄弟饿死在你家里？”

“忍心。”

周聿话刚落，玄关处就响起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看向玄关处，李杨穿着灰白色卫衣出现在门口，看见鹤清弋时，他明显一愣。

周聿看着他，“我朋友，带回来吃个饭。”

李杨“哦”了一声，心里觉得怪异。

带朋友回来跟他说干什么？

他只是一个借住的，哪有资格去过问主人家的事？

李杨换好拖鞋走过去，一屁股坐在鹤清弋对面。

鹤清弋盯着他，按耐不住好奇道：“你脖子后面的伤好点了没？”

他其实想问“你腺体真被挖了”，但是腺体被割这种事，就像一个大学生为了买奢侈品出去卖肾，既隐私又掉面儿，还显得十分愚蠢。

他要是真那么问了，这个男生估计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李杨一愣，缓缓看向周聿。

他怎么知道他脖子后面有伤？

周聿盛了两碗饭过来，递给李杨一碗。

“捡到你那天他也在场。”

“对，我那天是司机，开车的是我。”鹤清弋道。

李杨收回目光，坦然道：“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

鹤清弋有些尴尬，靠，老周这小情人还挺高冷，居然让他这个话痨子都找不到话说。

周聿坐在李杨旁边，鹤清弋看着他坐下，才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