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杨一手摸着胸口，闭了闭眼，“就当良心被狗吃了吧。”

要他现在去跟周聿道歉，还不如杀了他。

跟狗东西敌对久了，道歉还不如让他写五千字迟到检讨。

李杨想起上午遇见班波的事，伸手去摸兜里，这一摸，他直接坐起来了。

他照片呢？

……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女声有些低沉，带着严肃。

“找腺体的事有结果了吗？”

周聿站在阳台上，夜风吹过他的头发，露出了他饱满的额头和清隽的眉眼。

“病人是你的朋友？”

周聿没说话。

那边道：“如果病人是你的朋友的话，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但是周聿，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的是，就算有捐献的腺体，这些腺体第一考虑的人选都不会是他。”

周聿沉默半响，道：“又是因为医生的职业操守和人本主义？”

“是。”对方答的很快，“他的资料我看过，今天郝医生也把最新的检查结果发给我了，他的手术难度很大，失败可能性很高。需要腺体活命的人很多，任何医院都不可能放弃一个活命可能性更高的病人而选择他，周聿，这不合理也不划算。”

合理？划算？

阳台上没开灯，周聿融进夜色沉沉的黑色里，他道：“你的合理与划算是对谁而言？”

“对每一个家庭。我知道你很关心你的朋友，他的家人也许也很关心他，你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值得被救，我理解，但是周聿，其他人呢？”

“其他人的家人也会觉得自己的家人是最值得被救的。这个社会，人人平等，每一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不能因为他是你的朋友而放弃另一个更有可能活下去的鲜活的生命。”

女声从电话里清楚的传来，“你这个忙不应该找我，而应该去医院登记，等到他成为更有利的选择的时候，他也许……”

“陈医生。”

周聿打断女声。

陈玥绮一顿，“你叫我什么？”

“陈医生。”周聿道，“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我，是我需要腺体移植，或者……”

他看着黑夜里灯光璀璨的车水马龙，一顿。

“或者是妈妈，你也会做这样的抉择？”

陈玥绮那边安静下来，安静了一会儿，她吐出一个字。

“是。”

周聿自嘲地笑了一声，摁断了电话。

秦一想错了，陈玥绮崇高理想的职业道德，怎么会为他打破。

第31章 不还

李杨进来的时候，周聿房间里没人，落地窗打开，外面的风灌进屋子里，米白色的窗帘随风摇动，李杨冷得打了一个哆嗦。

他走到落地窗前，探出头，阳台上黑漆漆的，只有屋子透过来的光线，周聿靠在阳台角落里，靠着阳台上围栏，手里一点红光若隐若现。

李杨看着角落里的周聿，动了动鼻子，皱眉，这狗东西在抽烟？

黑暗中，周聿扭头看了李杨一眼，又转过头，看着远处成群的高楼大厦。

李杨晃到周聿身边，不自然地四处观望，他声音有些别扭：“在抽烟？”

周聿掐灭烟头，没说话。

李杨看见红光消失，磨了磨牙，什么意思？不想跟他交流？

他顿时语气凶巴巴道：“我兜里的照片是不是你拿的？”

周聿转过身，面对着他，背靠着阳台护栏。

“是。”

“还我。”

“不还。”

不还？！

李杨眼睛瞪大，气笑了。

“我的照片，你不还？你想当土匪啊抢人东西不还。”

周聿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照片上有我，应该有我一份。”

“不是，有你又怎么了？照片是我的……”

“我怎么知道照片是你的？照片上有我，我也可以说是我的。”

“……”

这么能说会道怎么不去当说书先生呢？

李杨磨牙，“要怎么样才能还我？别说要打赢你，我今天不想动手。”

“亲我。”

李杨：“……”

这还不如说打赢他呢。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会……”

李杨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被摁住了，他看着周聿放大的脸，感受到嘴唇上的温热与湿润，他瞪大了眼睛。

靠！

李杨想要推开周聿，周聿双手死死摁住他，一阵天旋地转，李杨就被摁在护栏上。

他一直睁着眼睛，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背后是冷的，面前的人是温热的。李杨看着周聿近在咫尺的脸，能看见周聿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

周聿的唇稍稍离开他，睁开眼睛，看着李杨，他抬起手，手掌放在李杨的眼睛上，轻轻往下抹。

“把眼睛闭上。”

周聿的手抹过，李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周聿：“……”

李杨一直瞪着眼睛，“狗东西。”

周聿摁着李杨后脑勺的手骤然摁向自己，李杨嘴里再次灌进烟草味。

草！

还带第二回的。

李杨袖子的手死死攥紧，操，怎么办，他好想打人。

周聿一手抱着他，李杨挣不开，骨子的暴虐因子让李杨忍不住咬人。

周聿嘴唇吃痛，手却没放开，反而把李杨抱得更紧。

李杨忍不住想骂娘，靠，他的腰都要被勒断了。

等到周聿放开李杨的时候，李杨脑子晕乎乎的，连咬人都没力气了，他软倒在周聿肩膀上，大口呼吸，他咽了咽口水，在周聿面前竖了一个中指。

周聿一手放在他的肩膀，他的胸膛紧靠着李杨剧烈起伏的胸膛，他轻笑了一声。

“明天带你去看电影。”

亲都亲了，李杨也不可能把周聿暴揍一顿，他从周聿身上起身。

“一顿火锅，让我吃到吐为止。”

“不行。”

风吹过两人的鬓发，周聿伸手碰了碰李杨的耳朵，冰冰的，很凉。

他转身往屋里，李杨在他身后气急败坏，“你什么意思？亲一个给一个甜枣，然后给一棍子？”

李杨跟着周聿进屋，周聿关上落地窗，拉上窗帘，转身看向李杨。

“我要睡觉了，你要在这儿睡还是回去睡？”

李杨眯眼，“什么意思？亲完了你就要睡觉？你把我当什么？说亲就亲，说扔就扔？”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用金钱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需要照顾对方的情绪，只需要牵手、接吻和做爱，李杨，这是你想要的。”

李杨盯着他，周聿叹气，伸手去摸他的耳垂，李杨挪了一步，躲开。

周聿一顿，无奈地叹气。

“李杨，所有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以结婚为前提和你谈恋爱，所以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周聿看着他，“也希望你认真对待自己的身体，你答应我谈恋爱，那你的身体我就有过问的权力，我希望你有明天，希望你的每一天都应该为了尽力活着而努力。”

“也不对，我和你一起，为了你的每一天而努力。“

李杨愣在原地，黑得清澈的眼睛看着周聿。

阳台上的风吹得他身体发凉，回到屋里后，他的身体开始回暖，这阵暖，在周聿说完这句话后，达到了顶峰。暖气蒸进他的心里，他觉得周聿这屋好像比他那屋要热许多。

李杨挠了挠脸，这狗东西真的是在玩弄他的感情？

这情话说得一套一套的，说得他都要信了。

周聿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回去睡吧，照片我明天晚上给你。”

“啊？”

李杨反应过来，“为什么明天给我？”

“明天复印了再给你。”

李杨看着他，复印？

“你复印这个干什么？”

“你留着这个干什么我就复印来干什么。”

周聿道。

“……”

李杨看着周聿气定神闲的样子，有一瞬间不爽。